柳鞅今早还是走了,不过不是弃主流亡,而是心情复杂地承接了北上替祁连去接人,兼洽谈一笔交易的任务去了。
一笔对祁连和五峰山都有的赚的交易。
不过祁连虽然很期待柳鞅的好消息,但此刻站在又一次临时搭建起来的木台上的他得先处理好眼下的事。
这么想着的祁连打起几分精神站直身子,而他身后的南宫,看了眼台上祁连制作校对过正午倾斜角度的同心圆泥胚日晷,上面的小刻度已经被祁连大致均匀划分成了七十二份,以一刻钟为最小单位。
而此刻木签指针的投影正好来到隅中位置(正午12时),南宫拿起手中的牛角号,第三次吹响,这也意味着整整过去了三刻钟了。
可祁连底下的营地空地上的左右两屯卒兵,才刚刚好把奴隶赶成一堆,并且按照地上的标记包围站好位置,整备完毕。
甚至为了达成祁连想要的效果,芳一和竹竭还在带着人声嘶力竭地穿梭在各伍之间,疲惫地数数点卯。
祁连见此嘴角微抽,虽然上次赏功的集结用时也不短,但是明显还是比这次快了不少的。
四十五分钟才完成集结,虽然这里面奴隶不积极配合占绝大部分原因,但是左右两屯编组行伍后,仍然手忙脚乱不熟悉号令的因素也不可忽视。
竹竭和芳一这两天不止一次和祁连抱怨,在祁连打破原本的鹿柴部的全族集体行动组织结构,替代成诸夏的行伍形式后,青壮们失去了已往习惯的全族老少齐上阵时,健妇小孩配合驱赶俘虏的助力,每次扎营后收拢劳作的奴隶时,就总是会忙中出错。
但是祁连宁愿冒着每次都有几个奴隶趁乱逃跑的损失,也要这么做的好处,今天也显现出来了。
虽然今天集结用时更长让祁连本人很不满意,可是被祁连强留在身边的鹿白、柴粟两人还是被吓得脸色煞白。
因为不同于上次两人能有恃无恐地凭借对鹿柴部的掌控力来要挟祁连,这次聚集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机会插手。
可是祁连却还是只靠空降了三天的芳一、竹竭两人,就牢牢控制住了这支以原鹿柴部青壮少年为主体,掺杂了三分之一和鹿柴部相熟其他部落族人打散编排好的两屯一百多人的部队。
用余光看了眼这两天都被祁连安排着竹竭和芳一全力奉承,一应缴获的酒水果脯都无限制供应,而被逐渐在吃喝玩乐间被架空的鹿白和柴粟,祁连知道他们自己也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接下来的处境了。
一丝隐忍得报的畅快,倒冲淡了不少祁连对手上这支左右都还没时间训练他们分清的“流浪军”的前途的担忧之心,转头对旁边腿肚子都在打哆嗦的柴粟道。
“柴百将!鹿百将的脸色似乎不是太好,可是昨夜没有睡好,受了风寒了吗?”
祁连身边的汲快速地翻译着祁连的“问候”。
“啊?!这…这?”
祁连正午拔营前,突然招呼紧急集合,而因为昨天扎营时被提前通知了今日午后才动身的鹿、柴两人,昨夜竟然蠢到趁机招呼党羽聚在一起,通宵饮酒,可谓是祁连加班,他们也加班。
甚至后半夜发酒疯他俩还派人去奴营,想要搜刮奴隶中好姿色的女子。
但是不巧的是,祁连前天赏赐完鹿柴部壮士后,当晚就“贴心”地顺便把看得过去的奴隶女子,又都加赐给了那些丧妻的鹿柴部屯兵。
所以,昨晚营中很是起了一番骚动,以至于今早来祁连帐前哭诉的鹿柴部屯兵不在少数,连祁连派去请宿醉的两人过来,原本和鹿、柴两人关系不错的马欢都是一脸怒容地回来复命的。
不过比起脸上还有不忿的年轻人柴粟,到底痴长了些岁数的鹿白还是最先镇定下来,直接顺着祁连的意思对充当翻译的汲道,“军主,老叟确染风寒,身有不适,加之这几日都和柴百将一起,忙于为军主核算分发粟米等杂赐的数目,还望军主垂怜。”
“哦?”祁连听此,玩心大起地示意汲去和鹿白这个小老头附耳悄声问道,“主上正要问两位百将,说好了只实发原定五斗粟米赏赐的三成给部众们,剩下的七成五五分账,可是你俩三天了却拖着主上和信任你们保管粟米的族人,一粒粮食都还没发下去,也不见孝敬,却在今晚安排了人准备放火,是以为主上真的蠢到对一路上你们派人和周围部落的探子商量卖粮的事一无所知吗?”
“啊?军主!军主…”
鹿白还想狡辩,祁连却冷笑着挥挥手,早就有所准备的几个早上来告状的鹿柴部青壮瞬间就在马欢的带领下把他俩缴械按住了。
然后,不等反应过来的两人揭露祁连和他们合谋,并且暗中鼓励他们“侵吞”的内情,南宫直接一人脸上赏了一剑鞘,然后汲接着按照祁连教的脱臼手法,卸了两人的下巴。
而此时众目睽睽之下,其他维持秩序的鹿柴部族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各带着一伍鹿柴部屯兵出去搜查的狄梁、狄育就从东、南两个不同方向冲到了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