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闷闷一报,满座皆惊,柳鞅是真不知道,因为诸夏史官一途在列国素来独立超然,他们专业化的传承和排外的规矩,让很多人都不清楚他们的职业内情,而左崧则是面色羞惭、不知所措。
祁连为什么会知道这番秘闻呢?因为他在大学时的唯一一个死党,就是中国古代史专业中秦汉政治制度史方向的研究僧,这项趣闻是他俩在火车上看《崔杼弑君》中三史官赴死故事时被科普的。
看着左崧那难看的脸色,祁连算是知道这家伙为什么到现在都不怎么想入仕,他肯定是在楚国灭绞之时,不知道什么原因,丢失了其负责保管的一国史册典籍,丢了自己身为一国史官的大节,那可不就没脸了吗,想必在列国的史官之间也名声不太好,也难怪寄情山水。
“先生喜欢游历,朕也恰好正在流亡之中,不若结个伴,一路上也算有个照应。”祁连揭了人的短处,总是不礼貌,赶紧给个台阶下。
小主,
“就…就如公子所言吧!”左崧像是被祁连勾起了什么伤心事一般无力地说道。
“那么,先生,以后请多指教了…”
……
等到盯着祁连满眼古怪的柳鞅,把失魂落魄的左崧带走后,帐中就只剩被祁连留下的青犬。
揉了揉眉头的祁连,有些感慨地问道,“追那个古怪的左老先生回来见朕,费了不少劲吧!从昨日开始,可就有人说你是做了一个双面谍人,逃跑了,陵鲤,可真是个好代号呀!”
闷闷的青犬不回答,祁连只得叹了口气补充道,“为什么要冒着别人的非议,去做分外的事呢?越俎而代庖,日后若还是这样的做派,朕会很为难的。”
闭口不言的青犬终于开口了,因为缺了那两颗门牙而漏风的腔调有些滑稽,但是祁连却知道这是一个忠心之人,因此向来没什么逗乐的心思,认真地听着。
“因为主上需要更多的贤才,奴婢懂不得太多的道理,但是做谍人的时候总还是知道些事理,只有像我们这样的谍人越多,得到的消息才越多,上面抓总的司命,才能做出更准的判断,也就更能有余力照顾到我们这些谍人的安全,如果还能有某个极出众的谍人出现,则大家的任务都会更轻松,这也是臣一知道有个可能做过诸夏大夫的人混了出去,就来不及报告您就去追的原因…”
听完之后,紧盯着青犬的祁连,好一会都没有说话,如果说祁连没有怀疑在开战前的关键时刻消失的青犬,那是骗自己,但是祁连最后还是选择了赌一把,赌赢了。
但是,如果可以,祁连不想再在这种事上,赌第二把,虽然祁连现在被外面上至易老头这样的亲近人,下至东泽氏那些咬牙切齿的俘虏都看成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胆赌徒,但其实他本意不想如此。
所以,祁连不动声色地敲打道,“朕若有基业,则逢天下碌碌之辈,未必就会如今日这般莽撞了。你也要注意些,尔可知三人成虎之故事吗?”
“臣不知!”
“若是今日有一人跑到朕的营帐,告诉朕,营中空地上出现了一只老虎,你说朕会信吗?可若是两个人来说有老虎,朕难道不会疑惑吗?若是三人来说,朕难道不会相信吗?之前来朕这里诽谤你的远不止三个,朕都没有采信,但是下次呢?”
祁连此言一出,青犬头上开始冒汗了,祁连知道效果达到,便不再言说什么,说到底青犬某些时候比芳一更强的表现欲,也是祁连的暗示和纵容导致的。
“去看看你的女儿,是叫桃夭没错吧?”祁连转移话题宽慰道。
“是!臣来拜见之前其实已经见过了!臣万死不能报主上对吾父女之恩!”青犬下拜呜咽道。
“青犬的这个名字不中眼!日后你改个名吧,清泉如何?”祁连随口示恩道。
“谨遵君命!”清泉再次拜谢道。
“下去吧!朕乏了!”
营帐中重归安宁,祁连闭目养神,想要撑在案上假寐一下。
直到一声声震寰宇的虎啸,和急匆匆冲进营帐的易川、柳鞅、南宫三人急切的叫声,“主上!营中冲进来了一头大山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