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将周敷自荆州(今河南邓县)引轻骑东向,周将田弘追之不及,陈将周炅克襄城(今河南唐河)。
是日,章昭达逆沔水至襄阳,立营于城东北,周襄州总管卫国公宇文直欲弃城逃,麾下劝之乃止,因守城,并发令各处守宰,使赴援襄阳。
周天和三年(568年)二月。
关中忽有小儿歌曰:“三晋主,走巴蜀,齐鲁公,衣胡服。”
时人解之,三晋主,晋公宇文护也,齐鲁公,周帝宇文邕也(宇文邕原爵鲁国公)。
通而解之,即周帝宇文邕将引突厥为援图诛宇文护,晋国公南奔巴蜀,方得逃脱。
又有痴人歌于长安市,曰:“黑衣者,居中国,东南倾,天柱折,亲不亲,活不活。”
长安市中有善卜者,解之曰,黑衣即宇文氏,东南倾即东南方有战事将败,天柱折即一分为二,亲不亲即宇文氏内斗,活不活即相争两虎皆得活。
又有关中人掘地得符命,上书:“晋服百蛮,鲁兴法难。”
时人皆不悟,又有卜者为当时解之,晋服百蛮,即言宇文护将平定南方,鲁兴法难,即言宇文邕将废法灭佛。
小主,
百姓大哗,时周人崇佛者多,闻听此言多惧宇文邕。
此类图谶之言另有数种流布于市井。
民间初时皆不信,惟作谈资而已。
至三月末,陈人入寇山南,东南倾之谶言已应,民间始信之,因此传此流言者渐多,竟入于宫门。
宇文邕得此谶言,且忧且喜,东面战事一旦结束,无论胜负,他与宇文护必要刀剑相向。
谶言中说他联结突厥即可得活,亦是切中了他的心理,为他指出了一条求存之路。
北周国中不过二十五万之兵,其中河西陇右二万,关中北古长城沿线二万,关中六万,河东三万,弘农二万,襄阳三万,南阳一万,江陵二万,巴蜀汉中四万。
而今东面备齐,南面御陈,北周国中兵力几尽,突厥若能有数万之兵南下声援,他于国中之威势便大盛往日,与宇文护裂土而王,便为可能之事。
说来,他原本的计划是仍旧假意卖好,伺机剪除宇文护于宫中。
只可惜谶言一出,宇文护戒备已生,再不只身往宫中拜谒。
周国裂土,或为天数乎?
而另一方面,把持朝政的宇文护自然更早更多的受到了谶言的影响。
宇文护本知宇文邕与己有隙,此时闻得谶言,忧惧渐多,与宇文邕日渐疏远,心中更有废帝之念。
然其虑己身威望不彰,急赖军功相佐,是以大集关中兵五万,欲东援襄阳,取军功自彰。
三月末,齐上皇高湛下令伐周,奏报闻于长安,宇文护恐陈、齐兵多,己不能胜,而应谶言。
于是遣其世子宇文训为梁州总管,往汉中征兵,又遣其三子宇文会为金州总管,往魏兴(今安康)征兵。
时长安皆知宇文护如此用事,多为事败入蜀谋划,然而长安勋贵亦知,此间内斗,周或将亡,于是皆缄口默声。
二月中,突厥人北返塞北者,多向木杆可汗言长安谶言。
突厥风俗尚神异,木杆可汗又早知女婿宇文邕与宇文护相互龃龉,必为争斗,此刻得此预言,恐宇文邕有失,遂率控弦七万南下。
三月末,突厥游骑入塞,穿黄河,游牧于银州(今陕西榆林),木杆可汗遣使告于长安,更令宇文护不可怠慢周帝宇文邕,否则其将自引突厥骑卒深入关中。
齐上皇高湛本欲趁周、陈交兵,用兵河东,全据山西,闻得突厥入塞,遂罢此念,益南路斛律光攻南阳之兵三万为四万众。
时于谨已死,长安勋贵恐宇文邕与宇文护内斗,以至北周亡国,推杨忠说和。
杨忠本无意干涉此事,然虑及其子杨坚尚在山南,于是强撑病体,往宫中,说君、相以利害。
国难当头,宇文护与宇文邕稍释前嫌。
二人议定,以齐国公宇文宪为蒲州总管,镇河东,以备齐人,又增天子卫士至三千人,以备盗贼。
宇文护亦得利,宇文邕诏益州总管赵国公宇文招归都,转宇文护子宇文训之梁州总管为益州总管,代镇成都。
此诏一出,关中哗然。
崇佛之豪商大贾,并胆怯之寺院僧众,多迁徙巴蜀,问之,则曰,法难将至,惟巴蜀可以避祸。
周天和三年(568年)
四月十日。
周帝宇文邕晋宇文护爵为晋王。
四月十二日。
晋王宇文护督师五万,出武关道援南阳,周帝宇文邕亲往东门送之。
四月十三日。
晋王宇文护密令隆州总管陆腾罢征信州蛮事,往川北护送其子宇文训入主成都。
自是,陈国反间之计已成,北周实已一分为二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