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旗丁鄙夷的瞥了一眼,他今年已经六十有二。
不知为何,自己很是看不惯现在的年轻旗丁,觉得毫无八旗的凶性。
只不过他选择性忘记了当年和一群孩子打架输了,哭着回来后,被爷爷跳着脚骂他是“懦弱的玩意”。
……
被包围了数十天的江宁城,开始出现各种奇怪现象。
虽然李家军迟迟未曾发起攻击,但城中烽火不绝,到处杀人放火。
福长安已经有些麻木了。
这些天他镇压乱民的次数高达五十余次,并无风险,单方面屠杀罢了。
但是他的佩刀却不再锋利,半个时辰前借着马速划过一个乱民的肩部,仅仅是流血。
而麾下骑兵,也大多如此。
他心中默念:
“刀钝了,还可以磨。人心麻木了,短时间就拉不上来了。”
“我大清怕是要失去江南了。”
……
紫金山峰顶,
林淮生、刘武举着千里镜瞭望城中。
“老刘,这仗打的蹊跷。”
“蹊跷个啥,主公真乃天人也。江宁清军已经是一触即溃了。”
“我早就想强攻了,但主公不允。”
“对了,昨天李侍尧的师爷秘密来访。许诺我一个总兵,外加白银2万两,条件是反戈一击。”
“所以呢?”
“我把使者留下了,派快马请示主公如何处置。”
林淮生放下千里镜,很认真的打量了刘武一番。
惹得刘武疑惑,问道:
“你看什么?”
“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个木匠还挺有花花肠子。”
刘武笑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他很想说一句,此刻躲在江宁城的那位本家,才是大家都没瞧出来的厉害角色。
没有讲出口,是担心话会传到他耳朵里去。
今日不同往昔,众骨干各掌一方,相处起来就微妙了。
穿草鞋的时候,大家想的都很简单。穿上官靴,人就变了。
下山后,刘武又索要了一些水泥。
在江心洲选择了一处小山坡,将地基垫高半丈,修筑了一座水泥炮台,从战船卸下几门重炮搁在里头,防止清军水师顺江而下。
若双方旗鼓相当,岸基炮台对水面战船可形成巨大的优势。
因为战船会沉,炮台却不会。
……
湖北中部,
洪圣帝的战略失误,被无数倍放大了。
主力都在打武昌,偌大的湖北占领区除了有限城守兵力,竟然没有一支机动兵力,空虚无比。
从川江而来的成都八旗马队,一路出奇的顺利。
捣毁白莲的粮道,中心开花。
遇到水稻田就掘开,遇到水渠就挖开。
“副都统有令,白莲几十万流民,断了秋收,他们就完了。”
“一帮乌合之众,活不到过年。”
正说着,远处的茅棚里冲出一群衣裳褴褛,瘦的惊人的百姓。
扑通跪在了水田里,磕头如捣蒜,哀呼道:
“官爷,我们是顺民。”
佐领抽出佩刀:
“砍死他们,一群白莲余孽。”
“嗻。”
水稻田很快干涸,尸体在阳光下膨胀,引来一群苍蝇。
……
武昌前线,
洪圣帝脸色很差,一半是因为最近躬耕过勤,伤了元气。另一半是因为后方不稳。
“荆州,荆门,安陆,德安,襄阳都在告急,向朕索要救兵。诸位爱卿怎么看?”
白莲第一勇将,张厉勇略一思索,拱手道:
“臣觉得他们遇到的应该是同一支马队,沿途搞破坏。”
“嗯,张爱卿所言极是。”
一群老兄弟沉默,不知道说啥。他们不擅长这种基于情报和现状的军事推演。
“张爱卿,你说当下该怎么办?要回援吗?”
“不可,全力拿下武昌。再掉头去围剿这支大胆的八旗马队。”
散会后,张厉勇单独留下了。
“爱卿,你真的想水淹武昌吗?”
“恕臣无礼,除了此法别无他计。若是再拖得久了,只怕生变。”
“你去办吧,朕等你的好消息。”
洪圣帝叹了一口气,招来司马尚:
“伱亲自带人,好好清点一下我们到底还有多少存粮?”
“遵旨。”
司马尚心中突然生出了一股鄙夷,觉得这白莲圣国多是乌合之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