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罢午饭,娘告诉阿爹我们要去乘船游览汴河。我们和爹娘互相作揖道别。
阿爹对我说:“清容,你游览汴河的时候,帮我看看附近有没有‘凌三郎私人书坊’。”
“好。”我说。
出了家门,敏敏对言律说:“哥哥,才吃饱饭,我不想走路,我想坐马车。”
“我们走到马行街就可以坐马车了。”言律说。我们在马行街叫了辆褐色车厢的马车,头戴淡褐色幅巾,身穿黑色短衫,灰青色裤子,麻鞋的车夫向我们作揖,我们作揖回礼。
言律对车夫说:“老丈,我们要租辆马车,到汴河西水门。”
肤色黝黑,额头上有很多皱纹的车夫面露难色,说:“小官人,这是我们这里最后一辆马车了,这个车厢只能容纳两个人。要不你们去其他马车铺租马车吧。”
言律说:“她们坐马车,我再租匹马随行。”
车夫笑逐颜开,说:“好勒。”
我和敏敏坐在马车内,言律单独租了匹褐色的马,他跨上马背,跟在我们马车后。马车行驶平稳,马蹄声停止的时候,我们就到了汴河西水门。我和敏敏下了马车,言律也从马背上下来,我们向车夫作揖道别,车夫作揖回礼后,麻利地用缰绳把言律骑的那匹马拴在马车上,驾车返程了……
去年三月份,我和召南,贺延年乘船来汴河游玩过。当时船夫告诉我们,汴河是汴京城中居中的一条河。在汴京范围内,西水门在汴河上游,汴堤在汴河东水门下游。汴河一共要流经十四座桥,从上游到下游分别是横桥、西水门便桥、西浮桥、金梁桥、太师府桥、兴国寺桥、浚仪桥、州桥、相国寺桥、上土桥、下土桥、便桥、顺城仓桥、虹桥。
每逢渡口的地方,都会立着石碑,在一块刻着“汴河西水门渡口”的石碑旁边,我们和其他游人排队付账,言律排在前面,他前面站着五位游客,敏敏排在中间,我排在最后,我后面站着一些游客。个子不高,皮肤黝黑的船夫站在船头,他头戴斗笠,身穿褐色短衫,黑色裤子,麻鞋,腰上拴着用葫芦和粗绳做的“腰舟”。船夫向我们作揖,我们作揖回礼。
我从衣袖里掏出荷包,把游船费递给船夫,船夫对我说:“小娘子,那位穿绿色官服的小官人已经付过了。”
我们按付款顺序登上一只可以容纳二十人的游船。船上一共有十五位游客,船夫把“腰舟”分发给我们每一位游人。船夫对我们说:“各位游客,请把‘腰舟’栓在腰上,这样可以防止落水。
敏敏对船夫说:“船夫伯伯,您也不会游泳吗?”
船夫笑着说:“我会游泳,我戴上‘腰舟’给你们做示范呢。”
敏敏问船夫:“船夫伯伯,您的‘腰舟’怎么有六个葫芦呀,我们的‘腰舟’只有五个葫芦。”
船夫笑呵呵地说:“小娘子,有个葫芦我是用来喝水的。”
看到所有游客把“腰舟”拴好后,船夫走到船尾摇橹。
这只船是木制的,船上有船篷,船篷比较高,没有窗户,只有窗户框,船内有两行座位。我们坐在船的一侧,敏敏坐在中间,我坐在敏敏右边,我的右边没有座位,因为我的座位离船尾近,言律坐在敏敏左边,言律旁边坐着一位模样清秀的小郎君,他看起来和敏敏差不多的年纪,小郎君留着短发,身穿僧袍,布鞋,腰上围着“腰舟”,手上拿着念珠,背诵经文。船上有的游客在看书,有的游客在睡觉,有的游客在聊天,有的游客在欣赏风景……
汴河河道宽阔,河岸附近种植榆树,柳树。河岸有一些屋子,一些头戴黑色交脚幞头,身穿青色官服的官员,在河边巡视河道。曾经有小孩子在汴河游泳溺水,所以河岸边设有木牌,木牌上写着“珍爱生命 禁游汴河”这样的警示语。
我从荷包里掏出游船费和马车费,对敏敏说:“敏敏,这是游船费和马车费,麻烦帮我递给你哥哥。”敏敏把钱递给言律,言律没有接,然后转头看向我说:“清容,你别跟我这么客气。”我转头看向他,冲他点头,他一直盯着我,我有点不好意思,慌忙移开视线,敏敏把钱递给我,我把钱收回荷包。
河面上漕船,客船,货船,游船,小舟还有其他我不认识的舟船往来有序。我们坐在船内看风景,听着摇撸声,聊天声,诵经声,船很快就驶过了兴国寺桥。
“刚刚通过的桥叫什么名字啊?”我们这排靠近船头的座位,有游人问道。
“兴国寺桥。”游人大声说。
“为什么这桥要叫兴国寺桥呢?”游人继续问。
“这桥附近有座寺庙,叫兴国寺。”游人解释。
我们对面坐着一位跟敏敏一样可爱的小娘子,她梳着好看的发髻,头上簪油菜花,穿着黄色上襦,淡紫色裙子,她把腰舟拿在手里,东张西望,她旁边坐着一位用木钗挽着头发,头上簪油菜花,脸上有皱纹,两鬓斑白,穿着白色交领上襦,黑色短衫,黛色裙子,腰上拴着“腰舟”的老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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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快把‘腰舟’栓上。”老妇人呵斥道。
“祖母,‘腰舟’绳子松动了,我不知道怎么栓。”小娘子委屈地说。
老妇人替小娘子拴上“腰舟”,小娘子问老妇人:“祖母,这条河叫什么名字?”
“汴河。”老妇人说道。
“祖母,汴河的水是从哪里流到哪里呢?”小娘子继续问。
“我不知道,你问问你旁边那位哥哥。”老妇人说。
小娘子起身,向一位头戴唐巾,外表亲切,穿着一身白色镶青边圆领宽袖襕衫,腰上围着“腰舟”的男子作揖,男子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子,回了“叉手礼”,小娘子问:“哥哥,汴河的水是从哪里流向哪里呢?”
“在汴京范围内,汴河是从西水门流向东水门外七里的汴堤。”男子说。
“那汴京以外呢?汴河的流向是怎样的呢?”小娘子问。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好意思。”男子挠着头说,然后坐到座位上继续看书。
小娘子站到她祖母前,问道:“祖母,我该问谁呢?”
有位小麦色皮肤,头戴褐色山谷巾,脸比较长,细眉,薄嘴唇,穿着白色上襦,蓝色印花裙子,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年龄的小娘子撇嘴,嘲讽说:“哟,一个书院学生,竟然连小娘子的问话都答不上来,看来读书无用。”小娘子坐在书生那排座位,靠近船头的地方,读书人没有理会那位小娘子。小娘子说完,打了一个呵欠,快速地解了“腰舟”,把“腰舟”套在脖子上,然后靠在座位上睡觉。
敏敏起身向小娘子行了“万福礼”,说:“小娘子,你问我哥哥吧,我哥哥应该知道。”
小娘子回了“万福礼”,问:“小娘子,你哥哥是坐在你旁边的那位吗?”
敏敏说:“是的。”说完,敏敏便坐下了。
小娘子向言律行“叉手礼”,言律起身作揖回礼,小娘子问:“哥哥,请问在汴京以外,汴河是从哪里流向哪里呢?”
“汴河从河阴汴口流经汴京,流向扬子渡口。”言律说。
小娘子回到座位上,言律也坐下。船此时已经驶向州桥。
敏敏激动地对我说:“清容姐姐,我们来汴京那天,是在州桥河岸下的船。”
我问:“敏敏,你说的是上元节的时候吗?”
敏敏说:“不是,上元节我们是在相国寺桥下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