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接过柳枝,我说:“祝孟大丈一家人一路平安。”
言律说:“爹,娘,敏敏,我们就此别过,珍重。”
我们互相作揖道别。目送马车远去,我们把物品放回酒楼。
走出酒楼,我们在酒楼后院的街道购买了一些青瓷发簪,发簪都装在木盒里。为了装木簪,我们还买了一个提盒。不远处,有一个很大的凉亭,凉亭前设有台阶,凉亭内摆放着桌椅,凉亭里坐着两位头戴黑色展脚幞头,身穿绿色官服,腰间束着镶银的革带,腰上挂着木牌的男子,有一位官员的桌子上摆放着几本书,笔墨纸砚,白瓷笔搁,另一位官员桌子上摆放着一块黑色的惊堂木。六位头戴黑色交脚幞头,身穿青色官服,腰间束着黑色革带,身上背着长木棍,站在凉亭两旁。
葛大郎穿着昨天的衣裳,和一位用木钗挽着头发,身穿黑色圆领衫,褐色裙子的老妇人站在一侧,我们见到了萧大郎,卢大娘,萧大娘,他们穿着昨天的衣裳,和葛大郎他们相对而立,凉亭四周,站着一些穿着各式衣裳的看客。
娘问:“这是怎么了?”
言律和一位头戴绿结巾,身穿褐色长衫的男子互相作揖,说着方言,不一会儿,言律说:“姜大娘,这里有人在翻案。”
娘说:“我打算在这儿围观一下,言律,你可否帮我找个会讲官话的人。”
言律说:“姜大娘,你要看翻案的话,我们陪你一起看。”
桌子上摆放着惊堂木,留着胡须,穿着绿色官服的官员说:“我是洛阳人古源,你们可以叫我古判官,我在此声明,审案之前,我与诉讼人,被诉讼人并不认识,无冤无仇。”另一位穿着绿色官服的官员拿着毛笔,也许他在记录古判官的声明。
娘问:“言律,古判官为什么要强调他和打官司的人素不相识?”
言律说:“这是律法规定的,这样可以避免官员徇私舞弊。”
“请大家尽量说官话,常州话我听不太懂。蒲娘子,你递上状书说你儿子并非是杀人凶手,为何一年前你不伸冤?”古官人厉色道。
穿褐色裙子的老妇人从衣袖里掏出一张纸,递给站在他们附近的一位面黑的穿着青色官服的官员,官员把纸张递给古判官。
蒲娘子在人群里挥手,大声说着方言,一位头戴唐巾,身穿白色镶青边圆领宽袖襕衫的男子走到蒲娘子附近,他们互相作揖,蒲娘子眉头紧锁,比划着手势,和男子讲方言,男子向古判官作揖,古判官起身作揖回礼,男子说:“古判官,我是‘宜兴书院’的学子,寇三郎,我帮蒲娘子传话,她说一年前,卖猪肉的屈八郎和他儿子签订了一个‘典妻契约’,契约内容是让萧娘子为屈八郎生一个孩子,典当期限两年,在典当期间内,蒲娘子和她儿子不得把此事告知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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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客们窃窃私语,娘说:“这屈八郎不是个好东西,竟然把自己的娘子当做商品典当了。”
我们前面有位头戴纶巾,身穿褐色镶黑边襕衫的书院夫子说:“借腹生子,这里竟然有这样的陋习。”
我提着提盒说:“看来葛大郎应该不是杀人凶手。”
古判官把契约递给穿着青色官服的男子,男子把契约递给萧娘子,古判官问:“萧娘子,我看这契约上写了你的名字,你对此事可知情?”
萧娘子接过契约说:“知情。”
萧娘子把契约递回给穿着青色官服的官员,官员递回给古判官,古判官看着契约说:“典当有效期,嘉佑七年四月初一至嘉佑九年四月初一。先皇去年过世,今年是治平元年,葛大郎,你能回想起去年四月发生的事情吗?你是否亲手杀害了屈八郎?”
葛大郎说:“我没有杀害过屈八郎,我们立下契约的时候,并未料到先皇会过世。契约里写着典当期间,萧娘子住在屈八郎家里,契约日子一到期,萧娘子没有怀孕成功,我就去质问屈八郎,因为我听萧娘子说,屈八郎在萧娘子身上抹了麝香膏,不利于她怀孕。我当时在屈八郎铺子上和他吵架,屈八郎让我进屋,谈谈契约的事情,我就座后,他说要请我喝茶,他去厨房烧水,结果他从厨房拿出一把菜刀,准备砍我,我左躲右闪,最后屈八郎突然抽搐倒地,口吐白沫,菜刀砸在他身上,他自己就死了。”
其他看客窃窃私语。娘说:“听起来屈八郎像是中邪了。”
我说:“也许屈八郎本身有什么疾病,只是当时碰巧发作了。”
言律左手抱胸,右手摸着他的下巴说:“如果屈八郎平时身体健康的话,他当时应该是中毒了。”
古判官问:“萧娘子,你当时在哪里?”
萧娘子说:“我在厨房烧水。”
古判官问:“这屈八郎有爹娘吗?”
萧娘子说:“他娘很早就过世了,他跟他爹生活在一起,他爹在一家叫‘仙春馆’的妓馆做账。”
古判官对穿青色官服的官员说:“牛三郎,庄大郎,你们把屈八郎的爹叫过来。”两位官员和古判官互相作揖,不一会儿,一位黑色唐巾,身穿黑色长衫的男子和两位官员一起走来,男子长得斯文儒雅,他和古判官互相作揖。
古判官问:“你就是屈八郎的爹?”
男子说:“是,鄙人屈勉励,大家都叫我屈大丈。”
“屈大丈,你可知道你们妓馆的小姐平时是怎么预防怀孕的?”古判官问。
“她们把麝香膏涂抹在身上,可以防止怀孕。”屈大丈说着不太流利的官话。
萧大郎双手叉腰,激动地骂道:“你这老东西,逼迫我女儿去妓馆做小姐,真是不要脸。”
卢大娘说:“古判官,这人表面斯文,他儿子死后,他说要替我女儿谋个营生,我们也没有多想,结果他让我女儿去妓馆接客。”
屈大丈说:“是你女儿求着我,让我替她谋个营生,她杀了屈八郎,夜不能寐,良心不安,她不想待在家里。”
蒲娘子一脸吃惊,她和寇三郎讲方言,寇三郎说:“蒲娘子问,你们萧家人是不是故意骗葛家付典妻钱?早知道你女儿是妓馆的小姐,他们就不签这份契约了。”
萧大郎无奈地说:“我女儿是良家妇女,后来她被屈大丈骗去妓馆。”
古判官问:“蒲娘子,你没和你儿子住在一起吗?”
蒲娘子和寇三郎讲方言,寇三郎说:“她没和儿子一起住,她住下乡下,她儿子并未告诉她萧娘子是做什么的。”
娘说:“凶手说不定是屈大丈,哪有小娘子会求人去妓馆谋个营生的。”
古判官问:“萧娘子,屈八郎死后,你住在哪里,是否为他守丧?”
萧娘子说:“我在屈八郎家里为他守丧一百天,之后,我住在葛大郎家。”
古判官问:“屈大丈,你当时和你儿子住在一起吗?他以前有口吐白沫,抽搐倒地的症状吗?”
屈大丈说:“我当时和他们住在一起,我儿子身体健康,他们成婚后,我记得有次萧娘子煮过一次蘑菇汤给我们喝,我儿子吃完蘑菇汤没多久,就口吐白沫,抽搐倒地,我不喜欢吃蘑菇,所以我没有这种症状,萧娘子吃了蘑菇,她人却没事。古判官,我听以前结案的官员说,我儿子是被勒杀的,你问我这些做什么?”
娘说:“看来屈八郎死得蹊跷。”
我说:“娘,我也怀疑屈大丈是凶手,他引导我们怀疑萧娘子。”
言律说:“屈大丈只是在正常描述事情。”
古判官说:“有人递了诉状,要求案件重新审理。去年四月,葛大郎和你儿子发生争执的时候,你是否在场?”
屈大丈说:“我不在场,当时我在妓馆收账,我回家的时候,邻居告诉我,我儿子死了。”
古判官问:“屈大丈,你儿子是什么时候成婚的?”
屈大丈说:“三年前成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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