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下扬州(一)

汴京定容律 阿董 4255 字 1天前

我们在附近的河岸排队登船,这只木船的船篷很高,没有窗户,只有窗户框,皮肤黝黑的船夫站在船头,他头戴斗笠,耳边戴黄色栀子花,身穿褐色短衫,黑色裤子,麻鞋,腰上拴着“腰舟”。船上放着很多“腰舟”,我们和船夫互相作揖,船夫讲方言把“腰舟”拿给我们,我们把“腰舟”拴在腰上。敏敏说:“船夫伯伯说,大家要系好‘腰舟’。”游人全部登船后,船夫走到船尾摇橹。

我们乘游船,游览保障河,碧水荡漾,保障河跟汴河一样宽阔,河岸有红花绿柳,茂林修竹,水亭,楼阁颇多,河面上有很多拱形的石砖桥,石桥上有围栏,近处的石桥上,可以看到行人来往。漕船,官船,渔船,客船,络绎不绝。我在心里数了一下游人的数量,这只游船可以乘坐二十人,刚好坐满。船上坐着很多头戴唐巾,耳边戴红色石榴华,身穿白色镶青边圆领宽袖襕衫,腰上系着“腰舟”,脚边放着书篓的书院学子,船上的游客说着我们听不懂的方言。

言律从衣袖里掏出三张折叠好的纸递给我和我爹娘。

“哥哥,这是什么,我也要看。”敏敏转头问道。

“这是我自己画的保障河的《里程图》,纸上记录了桥名。”言律说。

我们接过纸张,我笑着说:“谢谢。”

娘笑着说:“言律真是有心了。”

言律说:“不客气。”

阿爹说:“言律的字看着真是赏心悦目啊。”

言律说:“沈大丈过奖了。”

我展开纸张,《里程图》上记录了二十四座桥的名称:茶园桥、大明桥、九曲桥、下马桥、作坊桥、洗马桥、南桥、阿诗桥、周家桥、小市桥、新桥、广济桥、开明桥、通泗桥、太平桥、利园桥、万岁桥、青园桥、驿桥、参佐桥、山光桥、北桥、凤凰桥、芍药桥。小市桥、利园桥、芍药桥旁边,画了一个船锚。

我问:“言律,桥名旁边画船锚,这是说船会在这些地点停靠下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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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律说:“对。”

娘问:“言律,这个船要行驶多久呢?”

言律说:“算上停靠的时辰,船会行驶一个半时辰。”

每过一座桥,言律都会告诉我们桥名。坐在我们对面,梳着“螺髻”,用珍珠发带装饰头发,头戴淡粉色芍药花,画着好看的妆,身穿白色交领上襦,红色印花裙子,身披淡紫色披帛,手上戴着银制义甲的歌姬抱着琵琶唱歌,这首歌听起来温婉动人。

娘问:“这小娘子唱得是什么歌?好听极了。”

舒大娘说:“这是白居易的《采莲曲》,小娘子用扬州话唱的。”

娘笑着说:“她用扬州话唱歌,别有一番韵味。”

敏敏起身说:“姜大娘,我也会唱歌。”说完,敏敏用扬州话给我们唱了一首听起来很欢快的曲子,敏敏唱完曲子,我们拍手鼓掌,敏敏坐下。

娘说:“敏敏唱得真好听。”

我说:“敏敏的歌声很悦耳。”

舒大娘笑着说:“这首歌谣她是唱着玩的。”

娘问:“敏敏,你唱的也是《采莲曲》吗?”

敏敏高兴地说:“我唱的是娘写的《草药歌》。”

舒大娘说:“敏敏有时喜欢听曲子,我就写了一首《草药歌》。”

我问:“敏敏,你可以用官话再唱一遍吗?”

敏敏开口唱歌:“青青小草可入药,清热解毒作用妙,泡酒洗澡煎水熬,外敷食补都有效,有时草根也是宝,藏在土里不易找,发芽又长小青草。”我们再次拍手鼓掌。

阿爹问:“孟兄,我听茶行会的朋友说,扬州有句话叫‘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这是什么意思呢?”

孟大丈说:“早上吃早茶,晚上去浴堂。”

不知过了多久,船夫走到船头,把船锚固定在河岸的铁链上,船在小市桥停靠,河岸边有低矮的石栏,一所书院,一些街道和店铺,店家们用方言吆喝售卖物品,穿着各色衣裳的行人来往。

书院学子们解了“腰舟”,背上书篓下船,他们和船夫互相作揖道别。

陆续有一些游客登船,两位个子高,束发,戴银冠,长着古铜色皮肤,身穿圆领窄袖深紫色长衫的男子手拿“腰舟”登上船,其中一位男子长相老成,另一位男子五官端正。他们系好“腰舟”,向船上所有人行“抱拳礼”,我们也起身行礼,孟大丈回了“抱拳礼”,行完礼,我们就坐下。

我们欣赏岸边的风景,船夫走到船尾摇橹,船行驶了一阵子,河岸边都是连绵不断的苍翠的大山,五官端正的男子说:“大哥,你输了。”

长相老成的男子从衣裳里摸出一块碎银说:“原来扬州二十四桥是数量,不是一座桥的名字。”五官端正的男子接过碎银,把钱放进荷包。

阿爹问:“二位郎君,你们都是汴京人吧?”

五官端正的男子回道:“是。”

阿爹笑着说:“在扬州游玩,能听到乡音,真是倍感亲切。”

长相老成的男子问:“老丈,我看您面熟得很,您是不是在旧曹门街卖茶叶的茶商?我和我弟弟经常来你店铺买茶叶。”

阿爹笑着说:“正是沈某。你们可以叫我沈大丈,这是我妻子,姜大娘,这是我女儿,沈清容。”

阿爹接着介绍说:“二位郎君,这位是孟巡检,那位是她娘子,舒大夫,坐在孟巡检旁边的,是他们的儿子,孟言律,坐在舒大夫旁边的,是他们的女儿,孟小敏。”

阿爹问:“二位郎君,你们怎么称呼,你们以后来买茶叶,我可以给你们便宜一点。”

长相老成的男子说:“在下马成,这位是我弟弟,马未。”

孟大丈问:“二位武士,武学院很少放假,你们是请假来扬州游玩的吗?”

马未说:“不是。”

马成说:“回孟巡检,前些日子,教授下雨天教我们骑马射箭,摔伤了手臂,大夫让他修养半个月,教授给我们放了半个月的假。”

马成说:“沈娘子,孟官人,我们之前在一次蹴鞠比赛见过,沈娘子当时给我们簪花,你们还有印象吗?”

我说:“我没什么印象了。”

言律说:“我有印象,你们是公孙兄的朋友吗?”

马成说:“我们是临风的朋友。”

孟大丈说:“马成,马未,你们是第一次来扬州吗?你们听得懂扬州话吗?”

马未说:“孟巡检,我们是第一次来扬州,扬州话听不太懂,有时候与扬州人交流全靠比划。”

阿爹起身,从衣袖里掏出一本《扬州话速成》,递给坐在对面的马未说:“马成,马未,这是我女儿在开宝寺买的书,你们拿去看吧,她一共买了三本。”

马未起身接过书籍,说道:“谢谢沈大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