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领工钱

汴京定容律 阿董 4883 字 1天前

今天是十月二十四,青晖桥刺绣坊。院子的梧桐树飘下泛黄的落叶。

身上系着藕粉色襻膊的我束发,头戴山口冠,画了淡妆,身穿白色上襦,红色及腰窄袖棉袄,黑色销金裙子,腰上佩着“鸳鸯带”,我在靠窗的位置刺绣佛像的小腿,之前佛像的双脚已经被我绣好了。再过六天,敏敏他们就要来我家拜访了,我的月事这几天也快来了,等今天忙完了刺绣活,我就可以向聂婆婆请假了。刺绣的这些日子,有时我会碰到景书墨和娄二娘,今天她们来了刺绣坊,沙满香和唐典也在刺绣坊。聂婆婆在隔壁房间,和其他婆婆玩纸牌游戏——“叶子戏”。

景书墨刺绣佛像手上拿着的荷叶,娄二娘刺绣佛像的上衣。身上系着褐色襻膊的景书墨梳着简单的发髻,头戴木簪,画了淡妆,身穿白色圆领及膝袄,杏色裙子。身上系着灰色襻膊的娄二娘束发,头戴褐色山谷巾,画了淡妆,身穿白色圆领窄袖短袄,湖蓝色裙子。

身上系着青色襻膊的沙满香梳着“单螺髻”,头戴发簪,画着“佛妆”,身穿红色抹胸,黑色镶毛边短褙子,白色绣绿树叶裙子。

身上系着黑色襻膊的唐典梳着“同心髻”,头戴发簪,画了淡妆,身穿蓝色交领窄袖袄,褐色裤子,毛球鞋。沙满香拿起一个竹筒,走到我身旁对我说:“清容,你能不能帮我把佛像手上的佛珠绣完?我这竹筒里的小鱼干,都送给你吃。”说完,她打开竹筒盖子,里面装着看起来很酥脆,闻起来很美味的小鱼干。

唐典在我对面,冲我摆手,示意我拒绝沙娘子。 娄二娘的座位,跟唐典离得很近,景书墨的座位,离我很近,她们专注地刺绣。

我放下手中的针线说:“沙娘子,不好意思,我手上的刺绣还没绣完。”沙满香把竹筒盖上盖子,放在我座位旁边继续说:“那你先把你负责的部分绣完,绣完之后,再帮我绣,也可以的。”

我把竹筒还给沙满香说:“沙娘子,你自己负责的刺绣部分,请自己绣完吧。”唐典在我对面,向我比了一个“赞”的手势。

面色不悦的沙满香愤怒地拿走竹筒,她在座位上挑针看线。我感觉我的月事好像来了,我起身,走到聂婆婆的房间,我对聂婆婆说:“聂婆婆,我要去趟茅厕,我感觉的月事好像来了。”

束发,头戴白色牡丹冠,画了“三白妆”,身穿褐色交领长袄,黑色裙子的聂婆婆放下手中的纸牌说:“去吧。”我走向茅厕,不一会儿,我从茅厕回来,我的月事并没有来。

我回到绣房,景书墨在沙满香的座位,帮她刺绣,沙满香见我来了,急忙从竹筒里拿出小鱼干,当着我的面,吃了起来。吃完小鱼干,沙满香咬牙切齿地对我说:“沈清容,我姐夫是岑推官,你和唐典过去拒绝帮我刺绣,我定会告诉我姐夫,让你们去监牢吃吃牢饭。”

我拿起针线说:“那你就去告诉你姐夫吧,我行得端,做得正,没什么好怕的。”

沙满香一愣,唐典气愤地说:“我宁愿坐牢,都不会再继续帮你刺绣。”

娄二娘接话说:“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沙娘子,我听说你姐夫经常向别人卖官,谁要坐牢还不一定呢。”

沙满香气愤地说:“娄秀,你也给我等着!”

娄二娘漫不经心地说:“等着什么?等着看你姐夫坐牢?”我们其他人忍俊不禁。沙满香冲我们“哼”了一声。不一会儿,手臂上挎着竹篮的聂婆婆走进绣房,竹篮里装着白银和铜钱。聂婆婆说:“唐典,未时到了,你可以回家休息了。今天发工钱,我把你的工钱结算一下,一共是二两银子九百文钱。”聂婆婆说完,从竹篮里拿出二两白银和一串铜钱,递给唐典。唐典接过钱,笑着说:“多谢聂婆婆。”

聂婆婆说道:“不客气,那些铜钱你可以数数,工钱咱们最好当面点清。”唐典把铜钱放到椅子上,她弯着腰数铜钱。聂婆婆从竹篮里拿出一本小册子和印泥说道:“唐典,如果工钱核对无误,你在你名字旁边印上拇指印。”

沙满香说:“聂婆婆,唐典的工钱不对吧?我跟她同一天来的,按理说,她应该拿二两白银和三百文钱。”

聂婆婆说:“唐娘子说,佛像的左手是她帮你绣完的,那么这部分刺绣的工钱,理应是她得。”沙满香愤愤不平地说:“那是我的工钱,凭什么要分给她?”沙满香伸出右手手心,接着说:“唐典,你把我的五百文还我!”

唐典说:“那是我的工钱,我为什么要还你?我一文钱都不欠你的!”

聂婆婆说道:“沙娘子,你别以为你找人帮忙刺绣,我就看不出来了。我看过佛像背后的打结图案,唐娘子习惯绣上一个蜘蛛网,你习惯绣上‘十’字进行打结,佛像的左手背后,绣着一个蜘蛛网。”

沙满香急忙说:“书墨,你起来,剩下的我自己绣。”景书墨回道她自己的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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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婆婆说:“沙满香,从明天开始,你每天上午来刺绣,我亲自监督你的刺绣进度,你要是再找别人刺绣,咱们就取消契约,会刺绣的小娘子大街上一抓一大把,我不缺你这一个不敬业的。”

沙满香胡诌:“说到不敬业,方才沈清容去过茅厕,她在茅厕呆了半个时辰才回来!”

我辩解说:“我没在那儿待那么久!”

唐典说:“你说谎真是张口就来!清容去茅厕没多久就回来了。”

娄二娘漫不经心地挑着针线说:“沙娘子,你是胡人吧,满口都是胡话!”

沙满香说道:“我是汴京人。”

娄二娘说:“我看你像是开河人,说话信口开河!”沙满香气得说不出话。

聂婆婆看着我的刺绣说:“沈娘子的刺绣还剩一半了,按这个进度,她是不可能在茅厕待那么久的。”

聂婆婆问道:“景娘子,你帮沙娘子刺绣了多少天了?”

景书墨回道:“我帮她刺绣八天了。”

沙娘子接着说道:“书墨是自愿帮我刺绣的,那些工钱归我!”

聂婆婆继续问:“景娘子,你为什么不拒绝她?”

景书墨低着头说:“我不敢拒绝她。”

聂婆婆说道:“帮忙,要有分寸。帮人,要看这个人是否真诚,这个人是偶尔让你帮一次忙,还是频繁找你帮忙。若一个人干活的时候频繁找你帮忙,这个人不是要坑你,就是要骗你。”景书墨点点头。

唐典印上拇指印,然后把册子还给聂婆婆说:“聂婆婆,铜钱我数过了,分文不少,我先告辞了。”唐典向我们作揖道别。

娄二娘说:“沈娘子,我前些日子,在朱家瓦子看宋三戏法的时候,碰到过你。”

说道道:“娄娘子,我记得当时宋三为你变了一身新衣裳,那套新衣很好看。”

娄二娘笑着说:“我走出勾栏大门,衣裳就变回了原来的颜色。除了‘冰糖葫芦’是真的,其他的,应该都是障眼法罢了。”

申时的时候,聂婆婆再次拿着竹篮对我们说:“申时了,大家拿完工钱,就可以回家休息了。”聂婆婆拿了二两白银给沙满香,沙满香不满地说:“聂婆婆,你少给我三百文钱!”

聂婆婆说道:“之前景书墨帮你刺绣六天,清容帮你刺绣一个佛像的小拇指,我一并帮她们扣除了。”

聂婆婆把小册子和印泥递给沙满香,沙满香气冲冲地说:“我的刺绣图案,是最复杂的,凭什么不给我加钱?”沙满香没有接物品。

聂婆婆抓着沙满香的手,蘸上印泥,在小册子上按下手印说道:“你别觉得你吃亏,大家的刺绣图案,都是一样的复杂。”沙满香把所有工钱装进空竹筒,她拿着竹筒,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聂婆婆说:“景娘子,你和娄娘子是半个月前来的,你的工钱比娄二娘多二百八十文。”说完,聂婆婆拿了一两白银给景书墨和娄二娘,接着,她又拿起两百文钱给景书墨。她们接过钱,说道:“谢谢聂婆婆。”“不客气。”聂婆婆笑着说道。聂婆婆拿起一两白银和七百八十文钱给我说:“沈娘子,这是你的工钱。”

“谢谢聂婆婆。”我接过钱说道,我把钱放进衣袖的荷包里。

“别客气。”聂婆婆笑着说。聂婆婆把小册子和印泥递给我们说:“领完工钱后,大家记得在名字旁边按上拇指印。”娄二娘和景书墨依次蘸上印泥,在小册子上印上手指印。

“聂婆婆,我从明天起,要连续请六天假,因为我的月事一般是这两天来,如果明天我的月事没有来,我会继续来绣坊刺绣的。”印完拇指印,我说道。聂婆婆点点头,不一会儿,她从书房里拿出一根铅椠和一本小册子,登记我的请假信息。我们和聂婆婆互相行“万福礼”道别。

“沈娘子,你家住哪里?要是同路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回去。”娄二娘说道。

“我家住在旧曹门街。”我回道。

“我和景娘子都住在小横桥那条街。我们方向是相反的。”娄二娘说道。

“沈娘子,你家是不是卖茶叶的?我记得有次我和娄娘子在那里买茶叶,碰到过你。”景书墨说道。

“是的。”我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