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半,天幕如墨。
云城第一附属医院灯火通明。
温竹坐在ICU重症监护室外的长廊椅子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蓝白校服沾染着触目惊心的血迹,左手腕和左脚踝都缠着纱布,红肿的眼睛没有焦距地盯着一处看,像一具没了灵魂的木偶。
夜里很静,隔着一扇门都能听到重症监护室里的仪器监测声,听得心里惶惶不安。
过了许久,一瓶拧开瓶盖的水递到温竹面前。
“喝点水。”
江司洛声音暗哑,静静地看着他惨白的脸和空洞的眼睛。
温竹缓慢地转动黯淡无光的眼珠,像长时间未启动的生锈机器,目光顺着水瓶看向蹲在面前的人。
江司洛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紧抿的嘴唇惨白干裂。
温竹孱弱的睫毛微垂,眼底充斥着痛楚和内疚,干燥泛白的唇瓣动了动,可始终无法从喉尖吐出一个音节,他摇摇头,简单的一个动作像用尽了全力。
人在极度焦虑担忧和恐惧的时候是会忽视自身的需求,即便很渴也没有丝毫要喝水的欲望。
经过了七八个小时的紧急抢救,江大哥命是保住了,但人还处在危险期里,重度昏迷躺在重症监护室里。
听到这个消息后,温竹的天塌了,窒息和压抑像一团有毒的黑雾笼罩在心头,让他喘不过气。
江司洛把水放在一旁的椅子上,看向温竹扭伤的左脚,上面裹着纱布并没有穿鞋,江司洛动作轻柔地将温竹的右鞋也脱掉,给他换上了一双拖鞋。
温竹垂眸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没有出声。
目光掠过他血迹斑斑的校服,江司洛哑声道:“去换套衣服好吗?我给你拿了衣服。”
温竹垂头看了眼身衣服上吓人的血迹,这些血都是江大哥的,当时他跑过去后发现江大哥的呼吸和颈动脉搏都停了,他一边恐慌地拨打急救电话一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给江大哥做心肺复苏,身上的血都是那时候沾上的。
温竹便头看了眼重症监护室门口,神色有些犹豫,江司洛知道他的担忧。
“重症监护室里留有家属电话,大哥有情况的话他们会打电话给家属的,我们换完衣服就回来,不会耽搁太多时间的。”
江司洛顿了一下往左侧看了一眼,“而且大哥的朋友还在这,他会帮忙看的。”
半个小时前,大哥手术成功后转入了重症监护室。
由于暂时不能进去探视,他爸爸就让其他人都回去了。
除了他和温竹留在重症监护室外,还有一个人也一直没有走,那是大哥其中一个好友叫封惊羿,江司洛在小学的时候就认识他了。
温竹顺着江司洛的目光,看向坐在斜对面椅子上的男人。
这人是江大哥被送进手术室半个小时后火急火燎跑过来的,一来就急切地抓着江司洛肩膀问江大哥的情况,之后又去安慰江叔叔和庄阿姨。
他长得很高很帅,五官深邃冷艳,一头半长黑色狼尾刚好覆在后脖子上,左耳戴着一颗黑色耳钉,整个人看起来很酷但又很不好惹。
他应该来得很急,身上穿着浅灰色真丝睡衣,脚下踏着一黑一白的两只拖鞋。
当时江大哥在抢救中,温竹早已吓得惊魂未定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身体里绷紧着一条脆弱的神经,身体发软蹲在过道上,其实没怎么注意一堆守在手术室外的人。
但这个男人穿着一黑一白的拖鞋在他面前走动了好多来回。
他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六神无主眼睛失焦,一切从眼前经过的东西都自带着重影,那来回出现的一黑一白的拖鞋,活像是索命的黑白无常。
所以温竹对这人比其他那些人印象都深一些。
温竹盯着那个闭眼抱臂的男人看了几秒,就收回了目光。
江司洛看着温竹:“走吧,我们换完衣服就回来。”
温竹点点头。
江司洛扶着他坐到轮椅上,推着他往最近的厕所走去。
夜太深,厕所里并没有其他人。
江司洛一手扶着人,一手把包挂在厕所隔间的架子上,就将门关上。温竹看着他的动作,轻声说:“我可以自己换的。”
江司洛直接解着他的衣领纽扣,看着他的眼睛,“你手脚不方便。”他解好钮扣就撩起温竹的衣角,“手抬一下。”
温竹只好往上抬着手。
江司洛小心地帮他把衣服脱下来,拿湿纸巾擦温竹胸口和肚子上已经干透的血迹,之后就给他套上一件米白色短袖衬衫和裤子。
温竹左脚扭伤得很严重,也肿胀得很厉害,他不敢用力踩,只好把重心放在右脚上,一手撑着江司洛的肩膀。
“你妈妈她…还好吗?”
江司洛给他卷起了一截裤脚,这套衣服是他的,穿在温竹身上宽大了一些。
“嗯,我爸在陪她。”
他妈妈哭晕了几次,精神状态很糟糕,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执拗要留下来等大哥醒,但被他爸爸强制带去休息了。
小主,
“嗯。”
温竹想起庄阿姨撕心裂肺的模样,痛苦地地垂着眼,鼻子酸楚,布满血丝的眼睛根本不受控制地蓄起水雾。
温竹垂眸看着认真给他整理裤脚的江司洛。
“对不起......”
带着哽音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江司洛手一顿。
他站起身来,双手捧着温竹又被眼泪浸湿的脸颊,微微低头,视线与他平齐。
大拇指轻轻地擦掉温竹的眼泪,江司洛的声音仿佛被抽走了生命力枯枝,暗哑无光。
“对不起......”
“温竹,别再说对不起了,你对着我,对着我爸妈说了太多对不起了,可这不是你的错。”看着温竹成串掉落的眼泪,江司洛心里被戳了无数个血窟窿。
“别哭了,眼睛已经肿了。”
温竹喉咙愈发堵得慌,眼泪止不住地流,嘴里呜咽出声。
那个在手术室外蹲在地上默默流泪的少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打扰别人,到了最亲近的人面前,他终于再也绷不住哭出声来。
江司洛把人抱进怀里,安抚地摸着他的头,微颤的指尖出卖了他伪装出来的平静。
“不哭,我哥会醒来的,会醒的。”
不知道是在安慰温竹还是在安慰他自己,江司洛嘴里呢喃着说着那几个字。
江司洛泛红的眼底带着血丝和疲劳,悬着的心一直没放下过,又熬了一宿没睡,他脸色根本好不到哪里去,他抱紧着浑身颤栗的人,一声一声地安慰着。
温竹攥紧江司洛腰间的衣服,头埋在他的颈窝里,眼泪模糊了全部视线,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
“......江司洛好害怕,我......好害怕,你哥哥他人那么好,他还安慰我......还跟我说,他是支持我们谈恋爱的,他说他希望我们是幸福的......”
逼仄的隔间里,温竹压抑又悲伤的哭泣声像带着沉重的枷锁,重重敲击在江司洛的心坎上。
活了18年,他第一次感到害怕和恐惧。
他接到温竹电话狂奔下去的时候,事故现场已经有好多人了。
他看到满脸是血的大哥被抬上了救护车,妈妈受了刺激更是当场昏倒过去。
一阵兵荒马乱来到医院,又经历焦灼不安的漫长等待,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如坐针毡的煎熬。
他甚没有勇气再看一次事故的监控视频,但脑海里却一遍一遍地播放着出事的画面。
肇事者在多个路口连续冲撞路人,死伤好几人全被送进了医院了,他哥和温竹是在最后一个路口被撞的。
他看到大哥在被撞飞翻滚在地上瞬间没了动静,看到肇事辆车逃之夭夭消失在监控里徒留下惊恐万分的温竹跌跌撞撞朝着躺在斑马线上的大哥跑去,看到温竹浑身颤抖一边打救急电话和一边给大哥做心肺复苏,隔着屏幕江司洛都感受到温竹当时的绝望和恐惧,可他还强行镇定下来,嘴里颤抖地念着心脏按压次数,在大哥恢复呼吸心跳脉搏后整个人卸力地跪瘫在地。
江司洛臂弯收紧,眼眸浮现的湿意,一遍又一遍抚摸着他,嘴里说着苍白安慰的话。
空荡的厕所里满是少年悲伤的哭泣声,江司洛动作很轻地给他擦着泪痕,哽咽的声音很嘶哑很沉。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哥会醒的,会醒的......”
待他情绪稳定后,江司洛把温竹换下来的衣服收进袋子里。
在收裤子的时候,一条坠着一颗圆形玉饰的红绳,突然从温竹蓝色校裤的裤兜里掉了下来。
那是温竹一直带着手上十八年都没有摘下来过的红绳,褪色得很严重,只是如今有一头却被血迹染得鲜红。
温竹刚要弯腰捡起。
江司洛就先他一步捡起来递给温竹。
温竹看着手心里已经断掉的红绳,他摔倒时是手腕先着地的,红绳摩擦过地面有点脏兮兮的,上面那颗直径半厘米宽的圆形百解玉饰满是磨损痕迹。
他其实不知道红绳是什么时候断掉的。
江大哥进了急救手术室后,他就一直蹲在过道的墙根下,红绳什么时候掉在脚边他也没有注意到,后来还是江司洛给他捡起来的,他才知道红绳断了,刚好在玉饰的旁边节点断的。
江司洛静静地看着温竹,他知道这条红绳对他很重要。
温竹跟他说过他奶奶拿过红绳去庙里开过光,是给他保平安用的,他从满月那天就开始戴了。
他戴了整整十八年。
温竹眉眼低垂,泛白的指腹按了按那个小玉饰,就放进了裤兜里。
两人从厕所出来后,就一直在重症监护室外坐着,一个晚上都没有闭眼。
天破晓时,江司洛看着精神高度紧张了一整晚的温竹,再一次开口,把人轻按在自己肩膀上:“闭着眼睛休息一会,有事我喊你。”
温竹双眼无神地看着地面,空洞红肿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某处发呆。
江司洛伸手捂着他的双眼:“闭眼睛睡一会。”声音比之前要干裂,要轻柔,如果不是温竹理他近,几乎要听不到他的话。
小主,
流不出泪的眼睛干涩到连眨眼睛都生疼,温竹缓慢眨了一下,在滋生水光的那瞬间,缓缓闭上了眼。
炙夏的清晨天总是亮得很早,才刚六点天就已经完全亮了。晨阳已经刺破云层和晨雾,柔和而温暖的金色光芒洒落在ICU病房外靠在一起的两个少年。
在他们旁边有一张轮椅,上面有一个纸质袋子,偶尔路过的医护病患看了他们一眼后又步履匆匆走开。
温竹双手自然搭在腿上,头靠在江司洛的肩膀上,浓密纤长的睫毛在乌青的眼底落下一层阴影,脸色依旧很苍白,江司洛侧脸压在温竹柔软的发顶上,左手穿过温竹的后腰虚虚地搂着,腿上搁着一直黑色背包,一只手垂在上面。
江傅森带着助理来到ICU区域时,就看到靠在一起睡觉的两人。
江傅森还是一身的西装和皮鞋,晚些还需去公司主持大局,自从阿澜管理公司后,他作为公司董事长其实已经放权下去了,公司事情大部分都是阿澜处理的,现在大儿子出事了,江傅森自然需要管控和处理集团事务。
皮鞋声停在面前,原本只是闭目眼神的江司洛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下一秒,他就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着爸爸站在跟前,江司洛余光看了一眼靠在肩膀上睡着的温竹,目光又重新看向江傅森,嘴唇动了动,无声喊了一句爸爸。
父子俩的视线隔空交错了几秒。
江傅森就看向旁边的助理,助理很有眼见力,他把手里的两袋早餐递给江傅森后,就目不斜视地退离了现场。
江傅森看着小儿子眼底的通红血丝,心中涌起的东西又被他压了下去,最后到底什么也没说,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两袋早餐递给他,然后头也不回地去找大儿子的主治医生询问情况。
江司洛抓着两袋早餐,看着自己爸爸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隔着纸质袋子他都能感受里面传递出来的热量。
江司洛把早餐轻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转头过来发现温竹动了动,没一会儿就睁开了眼睛。
看着他呆呆的模样,江司洛捏了捏他的后脖颈,轻声说:“吵醒你了吗?要不要多睡一会儿?你才睡半个小时。”
温竹坐直身子摇了摇头,目光不由看向紧闭的ICU门口,刚醒来的声音格外沙哑:“现在几点了?”
江司洛低头看手表:“六点十分。”
“你一直没有睡吗?”
温竹看着江司洛眼底的乌青,眼里的血丝比之前更明显,心里有些担忧。
“睡了,我也是刚醒的。” 江司洛从包里拿出一瓶水拧开瓶盖递给他,“来,先喝点水润润嗓子。”
温竹喝了一口水后,余光瞥见他旁边的两袋早餐,愣了一瞬。
“你去买早餐了?”
“不是我买的。”江司洛把早餐拿过来拆开,“我爸爸刚刚拿来的。”
温竹想到刚刚自己是靠在江司洛的肩膀上醒过来的,也不知道江叔叔看到了会不会很生气,浅色的唇瓣动了动:“......江叔叔有说什么吗?”
“什么也没说。”
江司洛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伸手揉了揉他的后脑勺,“等我大哥好了之后,我找时间会跟我爸爸好好聊的,不要担心。”
他大哥还没醒,现在跟他爸爸说这件事不合适。
温竹看着江司洛的眼睛,抿了抿干涩的唇瓣,他问出了盘绕在心底的问题,语气带着不确定。
“江司洛,如果,我说如果,江叔叔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们该怎么办?”
江司洛看着温竹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我不会和你分开,你也别想着离开我。”
温竹垂头捏着手里的水瓶,指腹微微泛白。
江司洛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好了,别乱想了,吃早餐吧。”
“嗯。”
吃了几口包子,温竹突然想起他们的行李还在宿舍,昨晚来了医院后就没回去过。
“我们的行李还在宿舍里没搬回来。”
江司洛点头:“我知道,晚点我会回去一趟,让人帮忙搬回颐湖西苑。”
温竹:“门卫大叔给进去吗?”
“正常情况下不给的,不过我找了老孙了,她会帮忙的。”
下午三点。
江司澜终于醒了过来。
医生检查了他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只不过人还很虚弱,医生就让他继续留在ICU里躺两天,到了第四天早上才从ICU转入普通病房。
让温竹很感动的是,江大哥刚醒来那会,他并没有在病房里,江大哥看了一圈病房没有他的身影后很着急,生怕他出事了。
后来江司洛把他推进ICU,江大哥见他的第一句话就说:“幸好你没事。”
温竹当时眼泪就滑了下来。
自从江大哥转入普通病房后,温竹每天都在病房里陪护。
只不过他每次都是和江叔叔庄阿姨他们错开时间,他们在的时候,温竹一般都和江司洛在病房走廊外坐着,等他们走了之后温竹才会进去陪江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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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温竹还挺怕他们会把他赶走的,但这一周下来,他们并没有对他说过什么难听的话,很多时候会用很复杂的眼光看他,也没有再提哪天发生的事情。
温竹见他们不赶自己,就厚着脸皮每天都待在江大哥的病房里。
单间的VIP病房里。
江司澜穿着病号服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左小腿和左手都打着石膏,他目光认真地看着电视里的时事新闻。
看了一会儿,旁边的声响引起了他的注意。
江司澜一侧头,就看到坐在轮椅上的温竹正专心致志地削着一个大苹果。
江司澜无奈一笑:“小温,你怎么又给江大哥削苹果了,我之前已经吃了两个了,我可不吃了啊。”
“啊?不吃吗?”
温竹手一顿,抬眼看着床上的江大哥,他手里的苹果才刚削了一圈皮。
江司澜笑着摇头:“不吃,你削的你负责吃啊。”
他本来就不是多爱吃苹果,但病房里每天都有人给他送果篮,好几个果篮还在搁在地上。今天是他转入普通病房的第三天,几天下来不管是他爸妈还是小洛,总给他削苹果,他都吃怕了。
温竹扭头看了一眼那五六个果篮,扭头睁着大眼睛问江司澜。
“那江大哥你要吃别的什么水果?我给你洗。”
江司澜摆了摆能动弹的右手,温润的声音含笑:“你饶了江大哥啊,我真的不想吃。”
温竹笑了笑:“那好吧。”
温竹也不继续削皮了,他吃苹果从来不削皮的。
江司澜看着温竹那张微鼓的脸,“小温,你们考完都一周了,成绩什么时候出来啊?江大哥都毕业十几年了,都忘了时间了。”
温竹一边嚼着苹果一边回道:“一周后应该会出成绩了,在25号这样。”
江司澜点点头,“那很快了。” 接着又笑问,“你考得怎么样?想去上哪个大学?”
温竹咧嘴笑着:“我稳定发挥应该考得还行,我想去华京大学。”
江司澜挑挑眉:“跟你男朋友约好的?”
温竹对上江司澜调侃的眼神,轻咳一声,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嗯嗯,是的。”
江司澜笑了笑,看着温竹脸上略微羞涩的神情。
心里很庆幸事故发生时把他推开了,撞一个总比撞两个好,如果他们同时出事,爸妈和小洛都会痛苦内疚一辈子。
醒来之后他就了解车祸后续,他看到视频里温竹被吓得浑身惊恐到颤抖的样子,也知道如果不是温竹给他及时做了心肺复苏他不一定能坚持到救护车来。
他是推开了温竹救了他没错,可温竹同样也救了他。
洛洛跟他坦白喜欢温竹后,后来有跟他提及过温竹家庭情况,这孩子也很不容易,本来就挺苦命的。结果这刚毕业刚跟男朋友在一起就被迫公开出柜还遭到了强烈反对,转头又遇上车祸,可想而知心里承受的压力有多大。
出车祸前,他总共也就见过温竹三次。
可仅仅三次他就对温竹的印象很深了。
温柔,善良,勇敢,很有礼貌,有一点内向,学习成绩优异,长得又顶尖好看,像一棵破土于岩石中的青竹,内里坚强。这也不怪他眼光那么高的弟弟会栽到他身上。
温竹咬着苹果,抬眼就见江司澜盯着他看,面露疑惑地问:“江大哥,怎么了吗?”
江司澜摇头轻笑:“别这么生分叫我江大哥了,不介意的话,就叫我澜哥吧。”
温竹咀嚼的动作一顿,疑惑的眸色渐渐被笑意占满,很听话地改了称呼:“好,澜哥。”
看着温竹低头在看手机,江司澜笑着问:“你想好读什么专业了吗?”
温竹停顿了一下道:“我还在考虑。”
江司澜笑了笑,右手拿过旁边一台浅薄的笔记本电脑,打开在上面按了几下后,就把电脑转向温竹:“你这些天有空可以慢慢看,多一些了解各个专业,选自己喜欢的读。”
温竹目光落在电脑页面的华京大学,对着江司澜轻笑:“好,我会认真看的。”
江司洛拎着饭盒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温竹一边吃着苹果一边看着腿上的电脑,他哥则在看着电视。
“哥。”
江司洛喊了一声,经过温竹身后时看了一眼电脑。
“嗯,回来了。” 江司澜从电视上收回目光。
温竹见状便盖上电脑,起身帮忙拉过小餐桌。
江司洛熟练地把手里的饭菜拿出来摆放在移动小餐桌上,他们每天吃的都是家里厨师做好的,到点家里就会派人送来。
“哥,爸妈说他们处理好公司的事情,就会过来看你。”
江司澜拿过弟弟递过来的筷子,他右手并没有受伤,吃饭并不影响,他笑了笑:“嗯,哥知道了,你们俩也去吃饭吧。”
“好。”
江司洛扶着温竹到旁边吃饭。
吃完饭后,江司澜在病房里睡觉。
江司洛和温竹则出了病房,在走廊外面坐着。
炙夏中午的太阳烈得让人睁不开眼,医院走廊上来来回回有不少的病患和医护人员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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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竹收回目光,偏头却发现江司洛眸光深深地看着他。
温竹怔了一下。
“怎么了吗?”
江司洛沉默了半晌后问,语气还是那般清冷低沉,“你要改专业吗?我看到你在电脑上查看医学专业的内容。 ”
温竹神色愣了一瞬,还没等他开口。
江司洛就握着他的肩膀,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你之前说你对航天航空工程方面感兴趣,你现在是要改专业吗?为什么?是因为我大哥吗?温竹,我不想你因为某个原因从而选择自己不喜欢的专业。”
江司洛知道温竹根本就不可能会喜欢学医,他体检时连抽血都不敢看,皱着眉头把脸转到一边。
江司洛眸光沉得像一汪清泉,心里很怕温竹一时兴起选择自己不喜欢的专业。
竹抬眼对上他的眼睛,显露一抹浅笑,抬手蹭了蹭他的脸颊。
“你别这么严肃,你误会了。”
温竹垂头点开手机,倒腾了一下把手机就移到江司洛面前。
上面是他和严律聊天的微信界面。
【不舔酸奶盖】:你不知道我爸妈昨晚拉着我讨论一个晚上的专业,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搞来一本《全国高校专业解读大全》,整得比我还着急,我爸希望我学点金融什么的以后帮他打理家里生意,我妈觉得当医生好。
【不舔酸奶盖】:[无奈摊手jpg.]
【文竹】:那你想学什么专业?
【不舔酸奶盖】:还不清楚,成绩都没出来,鬼知道分数是多少,下周分出了再说。
【不舔酸奶盖】:你呢?想好了?
【文竹】:嗯,我对航空航天感兴趣,大概率会选这个,不过还得看成绩。
【不舔酸奶盖】:你感兴趣就行。
【不舔酸奶盖】:我最近几天跟浩子他们在学车,在驾校待了五天晒成黑炭了,南城的太阳贼毒。
【不舔酸奶盖】:[图片]
严律图片里露出的一条手臂分了两层颜色,上边白的,下面晒成了小麦色。
【文竹】:劝你戴个防晒袖套,不然两个月下来你真成黑炭了。
【不舔酸奶盖】:我在网上买了啊,这不是还没到么。
【不舔酸奶盖】: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南城市?脚崴一周了还没好?
【文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脚现在已经消肿了,但走路还是会疼。
【不舔酸奶盖】:你说你咋这么倒霉呢,考完第二天就崴到脚,真有你的。
【不舔酸奶盖】:行了,我先不跟你说了,要骑车回家了。
【文竹】:好,骑车注意安全。
见他看完了,温竹才接着开口。
“我之前跟严律聊天的时候,他跟我提到医学专业,我当时就顺道查了一下而已。”
温竹看着江司洛的眼睛,语调不紧不慢。
“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更不会因为某个原因选择不喜欢的专业,再说了,我就算不选航天航空工程也不会选择学医,倒也不是对这个专业有偏见,我是对血……有点阴影。”
现在见到血他手都会颤抖,怎么学医?
江司洛把人压在自己的肩膀上,掌心摸着他柔软的发丝,声音带着一丝暗哑:“读你喜欢的就好。”
“好。”
坐了一会儿,江司洛就开口:“进去躺一会儿吧。”
VIP病房里有一张陪护床,在半隔断外还有一张沙发床,这一周他跟温竹每天都在住在医院里陪护,他睡陪护床,温竹睡着外面的沙发床上。
两人进去的时候江司澜已经闭着眼睛睡觉了。
他们轻手轻脚地躺在各自的床上睡觉。
庄可琳进入病房的时候,就看到三人都已经睡着了,她动作轻柔地给大儿子掖了掖被子,没有弄出声打扰他。
然而很浅眠的江司洛听到脚步声后还是醒了。
庄可琳刚想走出病房,转身便看见自己的小儿子醒了过来,庄可琳压了压手,示意江司洛睡下不用起来。
江司洛无声摇了摇头,坐起来看了眼手腕的表,他睡了快一个小时。
怕吵醒他们,两人便走出了病房。
江司洛关门时看了一眼睡在沙发床上的温竹,他睡得很沉,病房里空调很足,他身上盖着一张毯子,手肘曲着压在脸下,黑软的头发搭在额间,看起来很乖很乖。
江司洛坐在庄可琳旁边。
“妈。”
庄可琳应了一声,保养很好的脸上挂着浅笑,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年近五十岁的人,她穿着一身奶茶灰的西装套装,头发全部盘在后面,整个人看起来很精炼,与她穿旗袍的样子有很大的区别。
她把手提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妈妈吵醒你了吗?”
江司洛摇摇头,双手搭在膝盖上,脊背稍稍弯曲:“不是,我睡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了。”
“妈你吃饭了吗?”
“嗯嗯,妈妈从公司吃了就过来了,你爸爸还有事情忙估计要傍晚才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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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要进去睡一会吗?大哥估计没那么快醒的。”
“不了,妈妈看一眼你大哥就好,司机还在楼下等着,妈妈晚点还要回公司。”庄可琳做着美甲的手摸了摸小儿子的头,“洛洛,这一周辛你每天都在医院里陪护你大哥了。”
自从大儿子出了车祸后,他们夫妻就把持了集团事务,每天都忙碌得不可开交,来医院的时间也不固定。
江司洛摇摇头:“这是我应该做的。”
大哥现在躺在病床上,他有很大的责任。
“妈妈之前去找过你大哥的主治医生,他说你大哥的情况已经慢慢好转了,只不过手脚骨折的地方想要完全恢复至少得三个月。”
江司洛点点头。
这些情况他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