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义不容辞,必当全力以赴,誓必剿灭敌军。其实这件事就算陛下不提,臣也会请愿。亲手杀了箫凌昀和盛君川,是臣此生唯一的心愿。”
“好!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
或许是因为一直困扰在心底的问题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赵华棠深藏在眼底的最后一丝阴鸷也消失殆尽。特别是在又一次喝完了箫凌曦给他斟满的茶水之后,赵华棠已经彻底放松下来,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点着,望向箫凌曦的眼神也显得空洞而迷离。
殿内灯火通明,一缕青烟从桌面上那个由翠玉雕琢而成的莲花状香炉中不断袅袅升起,很快就渐渐隐入空气中消失不见,淡淡的香味随之飘散到这间偏殿的各个角落。这股无法形容的气味似乎有种魔力,能让疲惫不堪的神经有种说不出的轻快以及昏昏欲睡的松弛感。
短暂的沉默似乎加深了赵华棠的倦意,他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用力揉了揉眼睛,仍强打精神与箫凌曦絮叨着。若是此时的偏殿有第三个人在场的话定能察觉出赵华棠此时的异常——不单是说话的语气语调与平时大为不同,就连神态脾气都和以往大相径庭,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说起来咱俩算是总角之交,相识也有十多年了,可我却从没想过你会成为我的妹夫,更没想过你居然会把在安庆所有的一切,包括身份地位,全都拱手相让。虽然我看不透你,但是我了解你。凌曦,我知道你不是一个淡泊名利、无欲无求的人……你的野心可一点都不比我小,谋略更是胜我一筹,因此你绝无可能甘心屈居驸马之位……就算是兼任礼部吏部尚书,也远不及你原本应该拥有的……日后若真拿下了安庆,你是否……”
说着说着,赵华棠的眼皮开始打架,困意越来越浓,声音也越来越小,话都还没说完就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在桌上睡得不省人事。
“了解我?呵,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以为是。你所谓的了解只是因为看到了我想让你看到的、知道了我让你知道的。我想要的,岂是你这种人能够揣测的!”
嘴角勾起轻蔑的弧度,箫凌曦嗤笑了一声,垂眸从袖中摸出丝帕,慢条斯理将指尖微小的粉末擦拭干净。他斜睨赵华棠,嘴唇微动低喃了几句,也不知是说给赵华棠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人为了那把龙椅骨肉相残、同室操戈,更有甚者还会不惜一切代价反叛谋逆。可到头来又如何呢?名利、权势都只是虚妄罢了。”
箫凌曦缓缓起身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又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掌心。或许是想到了什么,他轻轻叹了口气,抬头望了一眼窗外。
夜幕如同泼洒的墨汁,深沉而厚重,不知何时又悄无声息地飘洒起雨丝。微风与雨滴似乎结成了同盟,轻拂过盛夏的闷热,带来了一丝丝难得的凉意。雨点淅淅沥沥地落下,沿着屋檐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宛如夜曲的旋律,给青灰色的石板路铺上了一层湿润的深色地毯。
算算时辰,再过不久盛君川就该进宫赴约了,但是在那之前还有一些事需要准备。被赵华棠这番胡搅蛮缠耽误了不少时间,要不是自己随身带着各种药丸,还不知道要何时才能脱身。
不过这样也好,经过刚才的那番看似随意的闲谈,再加上药物的催化,相信赵华棠的某些想法已经发生了微妙的转变。箫凌曦这么想着,下意识地将手掌收紧,像是握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箫凌曦步出御书房,身形一转,俯身凑近了门口那早已等候多时的曹公公。他眼神深邃,语气低沉,字字句句如同雨滴般清晰而有力,仔细地在曹公公耳边叮嘱了几句。言罢,他未作停留,转身便朝着芳菲殿的方向快步走去。
雨丝细细密密,仿佛天公也在为他编织一件薄纱,飘洒在他那线条分明的脸上,迅速打湿了他的额发和前襟。然而,箫凌曦对此似乎毫不在意,他的眉头微微蹙起,薄唇紧抿,仿佛内心藏着千头万绪。他的脚步坚定而迅速,哪怕在这天色早已暗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他那双眼睛依旧流转着难以掩饰的光彩,那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兴奋,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难以遮掩。
在这个波澜起伏的夜晚,我被囚禁于无边的黑暗里。外面的世界,无论是宴会的喧嚣还是宫廷的阴谋,对我而言,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传说。我被剥夺了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双眼被一块厚重的黑布蒙住,连一丝微弱的光线都无法渗透,彻底沦为黑暗中的盲者。
最初,我还试图与那些冷漠的看守侍卫搭话,一方面是想从他们口中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比如我究竟被关押在何处,他们打算如何处置我;另一方面,也是想通过交谈来减轻这无边黑暗带来的不安和恐惧。然而,无论我说些什么,回应我的只有死寂般的沉默,那些侍卫仿佛都是既聋且哑的存在。在几次徒劳的尝试后,我不再自讨没趣,转而静下心来,在黑暗中细细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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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回忆起在御书房的每一个细节,试图从中找到自己被囚禁的线索。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语,都在我脑海中反复回放,如同夜空中的星辰,虽微弱却坚定地闪烁着。在这无边的黑暗中,我意识到,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
据说,当某个感官被剥夺后,人的其余感官便会如同被磨砺过的剑刃,变得更加敏锐。在这漆黑一片的环境中,我最初的忐忑和恐慌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大脑的活跃——我开始回想起从御书房到这里的路线,先是左拐走了一段,紧接着右拐,再然后又是右拐,这一路上七弯八绕,我甚至数出了1562步,每一步都刻印在我的记忆中。
以建平皇宫的宏伟规模和御书房的地理位置来判断,我现在应该仍然身处皇宫之内,但被囚禁在某个类似地牢的地方。尽管外面是盛夏酷暑的夜晚,这里却感受不到一丝暑气,空气仿佛凝固,周围弥漫着一种阴冷的血腥气,安静得连心跳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除了我晃动手腕时铁链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外,四周一片死寂。这种寂静让我意识到,这里应该是一间宽敞的房间。铁链的回音在空旷的空间中回荡,除此之外,我对这里一无所知。那些将我带到这里来的侍卫,除了限制我的自由之外,并没有对我做出任何伤害或为难的举动。这会不会是箫凌曦特意嘱咐过的?
在这幽暗的地牢中,我虽被束缚,双眼被黑布蒙住,但内心却异常平静,仿佛置身事外。按理说,皇宫之内不应有如此牢房之地,但箫凌曦却偏偏将我囚禁于此,而非送往刑部的大牢。这其中的用意,让我不禁猜想他是否留有后手。是不是他故意将我扣留,只是因为他的身份地位所迫,而实际上,他正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我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