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1 初雪 初遇北京

离开小区后,我导航到了附近的超级市场,其实韩晓雪对我的担忧完全没必要,超市购物这东西用不着讲话,只要把东西装好打秤,最后去结账就行,哪会出现上午这种被人刁难的情况。

很快我带着东西去结账,排在我前面的是个带着口罩和鸭舌帽的男人,我还在纳闷他有必要把自己缠的那么严实的时候,却在轻轻一瞥中,瞧见了这个男人正在从更前面一个女人兜里偷手机。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往前移了一个步子,然后用手按住小偷手里的手机,小偷的反应也很快,他看了我一眼,又在瞬间之内跟我争夺手机,但我抓的很紧,他试了试没抢到便撒手,随即飞快逃离了这儿。

我看着手里的手机,心里可惜没把小偷抓住,就在想把手机还给前面的女人之时,她一个转身,看见了我手里的手机,然后又在下一刻对上了我的目光。

她的瞳孔陡然缩小,死命抓住我的手,同时大喊:“快来人,抓小偷啊,有人偷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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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一个“咯噔”,慌忙抽手,嘶哑着声音喊道:“我没有……是刚才……有人偷,我赶跑了他……”

我的声音太过喑哑,女人又处于惊慌之中,并没有听我的解释,仍旧在叫喊着抓贼,我只好又加大了音量说道:“请你听我说……这是个误会!”

“误会?”女人终于听到了我的言语,“手机在你手上,被我抓了个人赃俱获,你还敢狡辩是误会?”

我刚想继续辩解,超市的保安已经闻讯而来,好几双大手狠狠把我压在货架上,他们的力气很大,我动弹不得,只能不断用尽力气喊着:“我没有……我没有!”

女人也来到了我身前,她帮着保安按住我,情急之下我更为激动,挣扎的力气便大了几分,女人见状便张牙舞爪的来抓我的头发,几个保安的动作中也加了些拳脚。

我深知这是一场误会,等到在场的人都冷静下来,用不了多大功夫就能解释清楚,但女人和保安不分青红皂白的肢体压制,还是让我乱了分寸。

直到我丧失了所有力气,被死死压在货架上之时,那女人指着我,言辞激烈的说道:“我还在排队呢,感觉身后有点响动就回头看了看,一回头就看见这家伙靠的我很近,我的手机还在他手里,这不明摆着偷了我的手机吗?当时排队的人都看到了,收银员也看到了!”

说着她便把目光投向了四周,又对收银员问道:“你也看到了对吧?”

收银员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对,我注意到的时候,他正从你衣服里掏出手机。”

女人有了人证,更加确认了我的犯罪事实,并回头对保安说道:“这就没跑了,他就是偷手机的小偷!”

“我……”我的反应很激烈,想为自己争辩。

“老实点!你个小偷!”一名保安打断了我。

我被按的眼冒金星,拼命想说话,可那股气像是卡在了喉咙处,怎么也无法舒展开来,所以我的言语变成了呜咽,而一阵阵的呜咽过后,换来的是嗓子剧烈到几乎窒息的疼痛!

4

“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贼?还这么明目张胆?太蠢了吧?”

“看着小伙子穿的体面,竟然是个贼,真是人不可貌相!”

“年纪轻轻就想着不劳而获,赶紧把这种垃圾扭送派出所改造改造。”

现场的动乱很快引起了人们的围观,他们聚在一块,哪怕没有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也要妄加议论,我便在他们的声讨中,像是真的背负了偷窃的罪名。

我目视着所有人,他们全都是冰冷无情的,我简直有苦说不出,好像他们自诩正义,而我活该被审判,这太可笑了!

女人打了个电话,应该是报警了,随后来到保安面前,态度友善的说道:“我已经报警,还请保安大哥控制住他。”

一个保安回道:“没问题,一看这家伙就是经常干小偷小摸的人,是时候让国家机关来惩治惩治他了。”

“说的对。”女人和气的笑了笑,然后又看我,神情却恶劣起来,“警察快来了,你赶紧把你的犯罪经过交代清楚,别耽误了警察同志的时间。”

我被人按在货架上,只能以一种别扭的姿势看她,她眼中对我的厌恶以及鄙视不要太明显,殊不知,我可是为她夺回手机来的人,此刻却要收到她的冷眼相加。

我因此产生了一阵感到可悲的笑意,而笑意落在女人眼里却让她极为不爽,她便变得更加盛气凌人:“好啊你,偷东西被当场抓住还敢讥笑我,不要觉得看我是个女的就好欺负,这事我跟你没完了!”

一名保安见状,很是嫉恶如仇的对我呵斥道:“让你交代犯罪经过,你听不懂吗?说!”

我努力滚动喉咙,可嗓子却在强烈的情绪与肉体刺激下发不出任何清晰的言语,只有断断续续的“啊吧啊吧”声传出来……

我震惊于自己的彻底失声,于是变得惊慌失措,并在此之中更卖力的想发出声音,可无论我有多卖力,我都已经沦为了一个只能“啊吧啊吧”的哑巴。

身边的保安渐渐皱起眉头,女人却不依不饶的对我叫喊:“原来声音有缺陷啊……说到这里,她的脸色阴沉了不少,又说道:“就算你是个哑巴,也不能成为你犯罪的理由!像你这种垃圾,不能说话也是活该,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的一系列言语,犹如一颗颗炮弹在我心里炸开,她就这么用着我的缺陷羞辱我,我却只能什么都做不了的看着她,甚至发不出一句语言回击,这是一种几近绝望的无力感!

我的愤怒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磅礴的无助,我根本无法想象,类似今天的遭遇,以后还会出现多少次,而一想到这些未来数不清的类似今天这两次陷入困境的时刻,心里简直万念俱灰,这是一种生不如死的痛苦!

女人还在宣泄自己愤怒的情绪,我的世界只剩下她的责备与叫骂,同时默不作声的承受这一切,继而在这些伤害中麻木,失去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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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我又瞥见了保安与人们看向我的眼神,他们的眼中都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如果非要讲清楚,那一定是怜悯……对,强者对弱者的怜悯,健康的人对身体有缺的人的怜悯,仿佛他们不再把我当同类,而是一个卑微的可怜虫。

这便成为了击垮我的最后一棵稻草,我因此而崩溃,只能用双手捂住耳朵……按住我的保安松开了手,我慢慢摊缩在地上的不停摇头、不停摇头。

周围的人见到我这幅崩溃的模样发出了指指点点的声音,我的恐惧与害怕就是来源于这些声音……他们能对任何事物表达言语,而我却不能……于是,我在些悬殊里模糊了时间,内心的防线也跟着一起慢慢模糊了。

民警很快赶到,他们得到了女人添油加醋的讲诉之后,又向保安和收银员问了几句话,最后才来对我盘问。

恰巧这时候我的手机传来了电话铃声,可能是知道我不能说话的特殊情况,是民警替我接通的这个电话。

莫约十分钟左右,韩晓雪出现在了我的视线当中,我心里莫名有股安心的感觉……终于不用独自面对这个世界的恶毒了,我真的好累!

韩晓雪气喘吁吁的靠近了我,眼里噙着些许泪水,她不顾及民警的询问,抱住了蹲在货架下的我。

我涌起强烈想哭的冲动,身子也颤抖的厉害。

她的声音很轻柔:“别怕,我来了,任谁也伤害不了你了……”

说完这句,她站起了身,然后一一扫视在场人,眼神逐渐变得冰冷:“我的朋友从来不做小偷小摸的行径,如果有人污蔑他,甚至言语攻击他,我会让这个人付出代价!”

此话一出,韩晓雪的气场便毫无保留的流露,一时间镇住了所有人,而污蔑我的女人在几秒后出声道:“你说我污蔑他就污蔑他?他可是被我当场抓了现行的!”

韩晓雪瞥了一眼女人,只是一眼,这一眼后她看向了民警,说道:“我想这么大的超市肯定有监控,看一看监控就知道事情的经过了。”

民警点了点头,叫来了超市的负责人,带着我们几个当事人去了监控室,而有了监控的回溯时间,事情的经过就不言而喻了。

女人的面色难看至极,但还没认错的样子,嘟囔道:“谁让他不能说话,能说话不就早解释清楚了吗?”

这一句话让我火气攻心,我差点因此气昏过去。

这个时候的韩晓雪,脸上出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愤怒,她面若寒霜,对民警说道:“警察同志,我要告她诽谤诬陷。”

女人大喊:“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韩晓雪冷哼,“我的律师会告诉你的。”

女人不屑:“吓唬谁呢?你说告就告?”

韩晓雪没理会女人,民警却来到女人面前,说道:“还请女士去一趟派出所配合调查。”

这时,女人终于意识到韩晓雪是动真格的了,她有些慌乱的说道:“我知道错了,道歉还不行吗?”

说罢,女人不停对我和韩晓雪鞠躬,还说着一些自己错了的话。

可韩晓雪不为之动容,她一步一步逼近女人,说道:“你凭什么欺负他?他为什么要因你卷入无妄之灾?我说过,你必须对伤害他的行为负责!”

……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已经说不明白了,因为当时的我处于崩溃的边缘,主观意识也跟着溃散,大脑完全一片空白,只记得韩晓雪带着我,乘坐一辆出租车回了酒店,然后让我睡在了她的房间,并安抚照顾着我,最后我连什么时候睡去的都毫无印象。

当我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窗外的天色处于黑夜与黎明的交汇,我躺在韩晓雪的床上,而她,就坐在床边的沙发上睡着,距离我不过咫尺。

我依旧被害怕与惊慌笼罩其中,哪怕尽量压制自己,却还是必不可免的轻微战栗着,韩晓雪像是睡的很轻,第一时刻醒来,并发现了我的情况,她轻轻握住了我的手,问道:“好点了吗?”

我张开嘴,准备像以往那样简单的回答,可嗓子像是彻底失去了活动的能力,怎么也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节,于是我变得更加惊慌,努力呜咽着却始终得不到身体机能的反馈。

韩晓雪的脸上写满了心疼,她死死握紧我的手,拼命安慰道:“你别怕,别怕……结果没有那么坏,我们今天就要去陈医生那儿进行康复训练了,他对你的治疗很有信心…………周未,你一定不能绝望,一定要积极起来,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说着,韩晓雪便拉着我前往医院,而我此刻满心的茫然,已然丢失了所有的自主能力,只能木讷的跟着韩晓雪行动。

……

医院里,陈医生了解了我的情况后,极为生气的说道:“简直是胡闹,病人都已经这样了,怎么还出现情绪波动过大的情况?这下好了,声带麻痹的更加彻底,这对康复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韩晓雪低着头,激动的说道:“陈医生,不管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了,您一定要想想办法,我愿意承受一切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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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医生摇摇头,思虑了许久才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说道:“在我的计划里,原本第二个阶段才需要手术,但病人的病情已经恶化到这种程度了,现在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立即手术了。”

随后,陈医生讲解了这台手术,手术的全名叫声带注射填充术,采取的手段是从身体某个部位抽取脂肪组织,然后在喉咙处开刀,把脂肪组织填充于声带处,使声带活动时能做到闭合的程度。

韩晓雪对陈医生问道:“做完这台手术,周未能够发出声音了吗?”

“微乎其微,手术只能完善声带的闭合程度,但他的声带彻底麻痹,属于无法活动的状态,也就是虽然他的声带可以闭合了,但他不能靠自己的能力做到闭合,我们后续可能还要用到药物刺激、声纳辅助、植入假体等一系列医疗手段。”

我在一旁默默听着陈医生的治疗方案,他后面说的治疗方案我不太理解,他也没解释,只是着重讲了目前的手术。

他说因为之前车祸后,我的喉咙缝过针,所以再次于相同位置开刀是具有风险性的,而且以我目前声带能够活动的程度,手术做起来会相当的棘手,必须要康复到一定程度才能减轻难度,这也是为什么原本要在治疗方案的第二个阶段进行手术的原因。

我终于听明白了,这台手术过后,要么希望会得到延续,要么希望会彻底熄灭。

交代完手术的内容,陈医生对韩晓雪和我说道:“你们先回去准备准备吧,最好是让病人有个积极的情绪,这能够降低一些手术的风险性,三天后再过来办理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