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跌撞撞的从医院出来,我心绪失落的直奔酒店而去,对于陈医生说的手术需要积极情绪,我也很想做到,我也想坚强起来,可直面韩晓雪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的害怕更大的不幸会就此降临。
我的遭遇已经很苦了,为什么连一点点希望都伴随莫大的不确定性?
在酒店里,我什么都没做,直冲床铺,把被子一盖,蒙住头,任谁也不让发现我的破碎。
韩晓雪就在我身边,我能听到她的动作,可她的声响里皆是不知所措,于是我愈加有种想哭的感觉,我就好像是一个负累,只会给身边人带去麻烦与悲伤……
我渐渐睡去,妄想以浑浑噩噩的姿态,来度过手术前这一段难熬的时光,所以这一睡,便是昏天暗地,忽略了时光,也忽略了一切。
让我重新泛发意识的,是一阵急促的烟瘾。
韩晓雪不在这儿,我连滚带爬的翻出香烟,点燃一口之后才轻松了许多,可那香烟带来的刺激又令我止不住的咳嗽,我想,这一刻的自己,绝对特像瘾君子,明知不可为,却还要痛并快乐。
烟烧到一半,我给韩晓雪发去消息,让她不要把三天后做手术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的父母。
做完这些,我又开始低头发愣,持续了一段时间,我打开了朋友圈,翻着朋友们那些记录的生活,我真是好羡慕,他们也许被朝九晚五困住,也许在朝着理想迸发,也许与我同样深陷低谷……无论他们有什么样的生活状态,至少还有值得记录的心情,不像我,什么都没有。
就这样翻着,我看到了一条来自昨天晚上的朋友圈,是乐溪发的,一张夜空配图,以及一句文案:有人说,不管你在想谁,只要看看夜空,他会知道的。
我知道,乐溪是想乐爷爷了。
所以在我们关系彻底决裂后,乐溪并没有把我拉黑删除,但我却没有一点儿觉得高兴,我们都已经这样了,即使有微信好友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在彼此生活中,多了一份可以窥探的资格,往后哪怕淡淡的相交都仍然将是奢侈。
我从没来得及带去租房的行李里找出黑匣子,然后又在黑匣子里拿出那把吉他,这是一系列变故前,乐溪让元宝送给我的吉他。
我把吉他捧在怀里,却没有心情弹奏,而脑海里翻涌的画面,全部都关于乐溪……从她见到我借肩膀给肖园开始,再到杭州时于乐爷爷生前的大院再次见面,这中间的故事底色尽是悲凉,我们好像在一次次的误会中扩大了嫌隙,最后落得了不尽如人意的结果。
她应该是恨我的,她的视角中,我好像从来都给不了她安全感,我与肖园的交集,那些我和林语蛰旖旎的照片,哪怕这些算是误会,也还是让她脆弱的内心产生了刺猬效应。
我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可是亲爱的乐绝代,当我站在乐爷爷的大院里,冒着失声的风险来找你的时候,你却不肯听解释,甚至相信林凰年所谓“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的言辞,你知道我的内心有多绝望吗?
那天,那个片段,对我产生的冲击,远比昨天被人污蔑给我的冲击大的多,也痛苦的多……
昨天我是无助的,面对世界的恶语相向没有能力回应;可那个片段,除了无助,我还承受着痛失所爱的迷惘……
当时我就像今天一样无法表达,要是,要是你能听一听我心的声音就好了,而直到如今,我依然无法割舍这段感情,盼望着有一天你肯听我解释,然后来看看我,或者发来一句消息,我也会万分欣喜。
于是,我做了一个非常幼稚的行为,打开朋友圈,编辑文案“这里的夜也很冷”,配图雪景,标记地点,继而将动态选择“仅乐溪可见”。
我呆坐了好久好久,期盼乐溪对我的朋友圈有一点儿回应,却等了一个上午也没能如愿。
……
终于,我打算收起手机,手机里弹出一道视频电话,是岑杨打来的。
我为了不让岑杨发现自己的失落,胡乱调整了一下情绪,接通了电话,并在聊天框里打字:小杨姐,最近还好么?
“我还是老样子……你呢,去北京还好吗?也不给小杨姐来个信。”
“一切顺利,韩晓雪带我去看了医生,医生说我的病情有救,并规划了三个月的疗程,用不了多久,我就能重新讲话了。”
“那样太好了!”岑杨点点头,下一秒语气变了变,“可是你为什么没有轻松的表情,反而比丽江时更显得悲伤了?”
“我这不没来得及开心嘛!”打下这段字,我生怕岑杨又从我的表情里看出什么,随即把摄像头关了,又打字道:“小杨姐,我这两天去了好多地方,你知道北京多美吗?不愧是首都!”
“那一定拍了照片吧?我都没去过北京,给我看看吧。”
岑杨这么一说我便慌了,随即手忙脚乱的从网上找了一些图片发给了她,然后又生怕露出破绽就匆匆挂断了电话,这才发送了一条消息:小杨姐,照片发你了你慢慢看,我到吃药时间了,先去吃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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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束了电话,我把手机放在了一旁,下意识的点了支烟,编造事实去隐瞒亲近的人,这种感觉实在过意不去,但又不得不这么做,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是韩晓雪回来了,她正好撞见我吸烟的场景,我没来得及反应,只好生硬的扯了一抹笑容。
韩晓雪没有责怪我,一句话都没说,从我嘴里拿出刚点的烟,随后双指一捻,居然用指尖来捻灭那支烟。
我逐渐变得惊措,伸手想阻拦,韩晓雪把身子一别,躲过我的手后,终于看着我,神色有些痛苦,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情不太好,想要吸烟来平复情绪,我能理解……可我作为你身边唯一的人,有义务对你的病情负责,所以你以后每抽一次烟,我都会用这种方式熄灭一次。”
我低着头,没给出回应。
她则始终注视着我,我们沉默了好久,她忽然蹲下身子与我并齐,说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想去,我大概知道她想让我心情好一点,所以应该是散心之类的,但我根本没有那种活力与精神,我还是只想在暗无天日的酒店里,躺到手术审判的那一天来临。
“走吧,你会喜欢那个地方的。”韩晓雪并不给我拒绝的机会,拉住我的手臂便出门而去。
可能是在酒店里待了许久,外面的世界有些刺眼,还有冷意扑面而来,我这才发现,雪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下了起来,北京的初雪,好像持续的有些漫长了。
出租车停在了一处高档小区,我与韩晓雪并肩走着,零星的雪花落在我们身上,我们仿佛在跟着这座城市一起缓缓被冰冻。
简单的步行一段路后,周围的环境慢慢熟悉起来,我涣散的思绪开始动荡,可依旧搞不清楚韩晓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五分钟后,韩晓雪在我惊愕的目光里,打开了一扇房门,随之房子里的一切徐徐展开……这是我们租下的房子,我挺中意这里,而今这里的面貌比当初见到的更为吸引人。
原本空旷的房子,多了许多物件,沙发上摆着几个卡通抱枕,地面铺设了浅灰色的羊毛地毯,用来置物的地方多了件鱼缸,里面有许多条五颜六色的小鱼在摇曳,再放眼望去,阳台更是多了一抹盎然色彩,因为那儿种植了各式各样的绿植,但并不杂乱。
我难以想象才一两天的功夫,这间房子就有了如此大的变化,心情从一开始的茫然变得奇怪,又从奇怪慢慢变为惊愕,最后全部化成喜色,并不停做肢体动作来表达自己。
“你是惊叹这儿的变化吗?”
我用力点头。
“我觉得,既然租了房子,就是未来一段时间生活的住处,是需要一些生活气息的。”
我愣了片刻,然后用手势说:你不在酒店,就是在布置吗?
“是……不管丽江还是北京,不论是不是租房,都是现阶段的家。”停了停,韩晓雪看了我一眼,又说道:“周未,这是你在北京的家。”
这是我在北京的家!
我回味着这句话,感觉一瞬间被触动,即使稍纵即逝却也带来巨大的冲击,我分不太清这种触动究竟是什么,或许是某种情感的萌生,又或许是察觉到曾经被忽略了的,而哪怕我拼命回忆,始终没能抓住这一刻的悸动,但当其流失后,心里忽然就变得空落落。
2
我在房子里踱步,并好奇的观察这里的一切,韩晓雪忽然叫了我一声,我朝她看去,她让我坐沙发上。
我照做之后,韩晓雪走进一个房间,很快抱着一个箱子出来,然后当着我的面拆开箱子,里面的东西是一些键盘、音响、耳麦等。
我做手势问:“这些是?”
“等会你就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韩晓雪把这些键盘、音响、耳麦等东西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法固定在了我身上,五分钟后,我头戴耳麦,左手手臂上绑着键盘,音响则用腰带别在了肚子之上。
我不明所以,又感觉这幅打扮有些奇怪,韩晓雪便解释道:“这是我趁你昨天睡觉的时候,特地跑到华强北定做的……别小看这几样东西了,你可以像在手机上打字一样,音响会自动播报的。”
对于韩晓雪的说法,我一时间更好奇了,然后在她教我如何使用的几分钟后,便流利掌握了使用方法。
我噼里啪啦的在键盘上打了一段字,于是,在我一片默然的世界里,终于以声音的形式表达了想说的话:“你好,韩晓雪,我是周未,你听到了我的声音吗?”
随着具有机械感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我扬起了嘴角,有一种旱地迎来久违甘霖的欣喜感,身上的发声机器,可以代替我对任何事物发声了!
似乎是瞧见我笑了,韩晓雪也露出了笑容,她以轻柔的语气说道:“我下载了好多种语音素材包,输入的文字可以转化成各种声音,看你喜欢哪一个。”
我打字回道:“真的吗?我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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