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愤怒至极。

将黎赶出了宫门。

他失去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他失去了知识的熏陶，他失去了神明的注视，他一定会后悔的！他一定会后悔的！他一定会！

可是他没有。

“真奇怪...我可是从来都不会这样的，但是每每看到他那双没有任何颜色的琥珀色眼睛，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真奇怪，你们都说我的眼睛冰冷残忍，可是他的眼睛明明也不遑多让，那么冰冷的眼睛，那么冷酷，那么...”

未初却开了口：

“他的眼睛里有别人，而你的眼睛里只有自己。”

念一没有说话，沙也没有，虽然沙是因为自己开不了口，但他也明白，念一其实自己心里完全清楚这一切，她完全清楚。但她是神明，是这里所有生命的造物主，她不会亲自开口承认自己的失误，对待自己的失误，也和旁人自然完全不同。

黎走了，这一走就是四年，凭借着他学到的知识，他在外面做过医者，努力去救治那些穷苦的百姓；他在外面做过教书先生，教那些年纪有大有小的人读书写字；他在外面做过苦力，跟随着最底层的劳动人民一起滴着血汗。

他没有过怨言，也没有来求助过一次，念一坐在自己的大殿之上，远远地看着他离开自己做的一切，他的白发被他扎成了小辫，他的眉眼出落得更加清秀，即使排除她对于自己完美实验品的眼光来说，也绝对算得上俊俏小伙了。仿佛与神明的相识只是一场意外，他就这样按部就班过着自己的生活——甚至，他爱上了一位女子。

他对那位女子倾诉爱意的时候，念一感觉到了恍惚。

仿佛她心目中理应不沾染任何人间烟火的存在突然沾染了地上的尘埃，一落千丈。

仿佛她一直以来从未有过的感情被摆上了明面，而她也没有她自认为的那样重要。

仿佛，她在自己最完美的杰作的生命之中连过客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