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狐狸精起来背锅

从李莲花上山以来,他就一直叫全名。

师父师娘说这样不礼貌,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改不过来,总感觉叫李大哥李叔叔怪怪的。

那位乳名小宝的袁健康,还有没有姓的阿飞,也是一样。

他还不由自主地,跟着李莲花叫他们那样叫人。

更奇怪的是,他们三个都不介意。

李莲花装模作样地东瞅西看,眉目忧虑,“这我也想问,刚还在这里,也不见出去,怎么就不见了呢。”

小主,

“要不,你帮我找找?”

李相夷爽快答应,一溜烟挨个屋子搜去了。

“狐狸精!”他一边叫一边找,“狐狸精,你在哪儿?”

他先是去了厨房,然后是客堂,一路往下,都没找到。

直到不远处叮铃哐啷一阵响,他循声小跑过去,进了自己房间。

半遮半掩间,一条黄色尾巴摇来摇去。

“原来你在这儿,进我房间捣什么乱呢?”说这话时,他并没有气结,嘴角还挂着细细的笑。

外头的三人皆是一紧。

李莲花面如平湖,心里的弦却绷而不断,牵扯着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李相夷僵住了。

那散乱一地的东西是……他再熟稔不过了,是自己送给师兄的。

可是,木剑、碧玉刀,怎么都断掉了?

是不是自己手艺不精,用着用着没几下就坏了。

可是印象里,好像从未见师兄用过,应该是在某个地方都好好地收藏着。

但收藏的,又如何会坏掉……

他脑子乱作一团,手攥紧又松开,反复了不知多少次,最后接受了是用坏的这个理由。

一定是的。

“狐狸精,别咬了,东西给我。”他淡淡地,抽走狐狸精嘴里的银月弩。

没怎么用力,弩就散了架。

南宫弦月说,这弩材料特殊,结构稳固精巧,就是大虫来了,也咬它不坏。

他蹲在地上,挪着步子,逐一捡起木剑和碧玉刀。

无一例外,都断成了两截,断口平整,就像是……

被生生折断的。

他脑海里闪过这样的猜测,又下意识地不住驱逐,这个念头却始终逡巡不去。

心里恍有一堵墙,在一寸寸碎裂下去。

他拼命地重垒又重垒,但无论如何也止不住摧枯拉朽的势头。

目光一瞥,一个有着奇怪标志的小盒子映入眼帘。

它已经开了,倒盖在地上。

旁边,还有一只死了的虫子,尾针不见了。

一段记忆奔涌入脑,他任东西堆在膝盖上,用左手揭开了右手袖口。

红色的点,在这一刻发现了它的来处。

他似是害怕了,慌乱地飞快地拉下袖子,继续捡东西。

封到箱子里,都封到箱子里。

封起来,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然而,当他抱着一堆东西,走到箱子面前,心里的那堵墙轰然崩塌了。

李相夷的名字上,两道杠叉在一起。

一个,两个,一排,两排……从稚嫩到成熟,如一根根长钉,把他钉在原地,钻心又刺骨。

洪钟大吕致命一敲,手里的东西稀里哗啦砸回地面。

同二十年后的李莲花重合。

他心头狠狠一震,扭开了头。

狐狸精像是察觉到他情绪,又是挠又是蹭的,嗯嗯嗯地闷叫着。

李相夷没有理,步子一转,跑了出去。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一个劲地往外跑。

漆木山举着锅铲在后面喊,“马上就要吃饭了,你还去哪儿?”

他什么也听不见,迎面撞了李莲花一下,也没在意。

李莲花没有追,五味杂陈地,望着他背影渐行渐远。

早在不久之前,他就掐着李相夷回来的时间,薅起趴着睡觉的狐狸精,让它帮干个活。

他摸出张帕子打开,给狐狸精嗅了嗅上面的味道,同昨晚箱子上抹的一模一样的味道。

肉干的酱香。

客人是不好翻东西的,狐狸精就不一样了。

虽然早已预料过这种情况,可看到李相夷跑出去的那一刻,他还是……

止不住揪了一下。

“这……”

漆木山和芩婆见到那个木箱时,亦是大惊。

他们纵以为,单孤刀仅是存了些嫉妒,所以比试时,会偶尔使些旁门左道。

这些不端正的心思,永远也比不过师兄弟之间的感情。

只要适当引导,总归会走到一条通达的路上来。

可是,他们好像低估了单孤刀的妒意,以及他隐藏情绪的本领。

每次的面壁思过,不是自渡的澄明,而是恨意的暗然滋长。

或许,也怪自己的方式有问题……他们一时百感交集,皱纹似乎都比平日深了不少。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这件事。

李相夷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