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夫人被他抓着衣裙,只好侧过身去,不予理会。
待文书过来,长淮景催促他写休书,董淑慎站一边冷冷瞧着这做戏之人。
长云跪着扑过去,“不,不能写!不能写!”
长淮景叫人把他按住,文书很快写完一封休书,随后长淮景用力把长云拉扯过来,要他画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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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
他声嘶力竭,手上力气之大,几乎要把骨头折断,长淮景见他这副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就算今日把他的手折断,也要让他画押!”
家丁的力气不小,长云是大理寺三卿里唯一一个完全没有半点儿武功的进士出身,他坚决不屈从,梅南枝听到了指骨断裂的声音。
她忍不住小声呼叫,“长云!”
长淮景狠着心,拖着他的手在纸上按了手印,长云死死地抱着他的腿,“爹!不要!”
“还愣着干什么,把大公子带下去!”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长云拼命挣扎,长淮景拿着那封休书朝着梅南枝方向走过来,董淑慎听着有马蹄声,心道还是等来了。
她正要开口,大约人的潜力在保护自己心爱的人时候是无限的,长云挣脱束缚,新郎官红色衣裳被撕扯的四分五裂,他半跑半趔趄,伸手长淮景手里那封休书拿过来撕烂。
长淮景又想打人,董淑慎却瞧着驾着过来的那辆马车,只不过她惊喜的是,下来的人居然是董温惠。
“阿姐!你怎么来了?”
董温惠拿着当初圣上赐婚的圣旨,她挂着的是公主府的玉牌,“慎儿,阿姐怎么能看你有事呢。”
不是谁都有资格拿圣旨的,既然董温惠来了也证实了董淑慎心中所想,梅挚大约是出事了。
董温惠既拿来了圣旨,董淑慎便更有底气,“长老爷,休妻?你也配?”
“圣旨上写的三小姐出嫁之礼可按县主之仪,赐半副公主的仪仗,要休也是三小姐休了你们。”
长淮景皱眉,董淑慎怎么还记得有这一茬?他一时得意忘形,把圣旨都给忘记了。
“怎得长老爷,不认?”
梅南枝快步走向那个文书,把笔墨纸砚拿来,挥毫往纸上写下,然后也不管墨迹干未干扔到长云身上,“是我休了你,你们长家不配!”
薄薄的一张纸,指尖砸到长云额角,尖锐的纸张划出一道血痕,他跪在地上拉着她的裙摆,哀求道,“枝枝。”
梅南枝深吸一口气,“长云,你我……不合适。”
她转身,“二嫂,我们……回去吧。”
“枝枝!枝枝——”
长云膝盖手掌尽被磨出了伤痕,跌到地上整个身子匍匐摔下,他的右手软绵绵的根本抓不住她的衣角。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
临安朝堂,皇帝方才勾红了梅挚贬往儋州的折子。
梅挚其实知道,他查江西势必牵动其他各路,朝堂上人人自危,真的狠刀子动下去 这朝廷中有几人是干净的。
他愿自请革去中书的职位,请圣上能好好地肃清江西吏治,肃清朝廷吏治。
可是他到底过于理想主义,生于此朝,未逢明主。
朝中弹劾的奏折,俱是向着梅挚当年从山东带回来的一批党人,这些人明明都被四散在各地,却还是有人提起他们。
说他们同梅挚一样,诽谤朝廷,心怀不满,心思不安。
扣帽子太容易也太简单,身处浊流干净的人反而显得格格不入,浑身是错。
满天淹没的奏折,像是在逼迫梅挚做选择,这已经是他为数不多的乡党。
垂拱殿上。
梅挚望着满朝文武,一个个衣冠禽兽,他撩开袍子跪地,“圣上。”
“臣今日去,非认臣有私党。”
“臣自出仕以来,从来只有朝廷和百姓,而今朝中党争不断,奸佞未除,人人因私而忘公,置天下黎民于不顾。”
“自建国百年来,积弊难返,非亡于外患必乱于内廷。”
梅挚此言一出,有人呵斥,“梅阁老,你这是在说什么?怎得,我朝就你一个忠臣,一个能臣?”
他不理那人,只对着圣上叩首,“圣明无愧于陛下,还请圣上三思。”
“臣身死而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