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狐疑警惕,与她对视,我小心翼翼道:“不知姑姑此番前来有何指教?”
云容恍若未闻,颤颤端起茶盏,巍巍掀开茶盖,灰白手背满目皆为细条皱纹,水汽氤氲下遮盖了那双幽深无底的眼眸大半,连带深红色的内御服亦显出墨黑空洞的色泽来,徐徐吹了吹,悠悠喝着滚茶。
呷下一口,轻轻放下茶盏,锐利眼眸直直射向我,她口中冷不丁冒出一句,“时刻无多,奴婢也不故弄玄虚,只问一句:不知经泽媛殿一事,淑女可甘心?”
“什,什么?”我一时未听清,愣住了,迷惑不解起来,只一个劲儿盯着她瞧。
“奴婢是指——”云容用她那双看尽御殿数十年的眼眸盯着我,令我根根骨骼皆长出尖针来,刺得遍体泛起疼痛,波浪般席卷全身,头皮亦发麻,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道:“淑女可甘心就此为上等嫔御操纵,乃至送上自己的性命?今日珠花掉落一事已传遍御殿。想来淑女亦有察觉,此乃有心人刻意为之。若非如此,怎么这般轻易掉落,何况是在泽媛殿之内、陛下面前?
此人此举显见正为阻挠淑女入选!
若非上天垂怜,只怕掖庭便是淑女今日归宿。若淑女就此胆怯,来日定死无葬身之地。早先曾受令传授陛下房事技巧的司仪、司门、司寝、司帐四位内御,待位列从三品贵姬后,亦遭人暗算,不得善终。当日,因歹人借口宫中晦气连连,又因谭贵姬、万贵姬、习贵姬天性胆怯,故而如今依、谭、万、习四贵姬只剩依贵姬一人。”言毕,深深看我一眼,晦暗眼眸延伸自深红色的内御服,宛如匕割遍体,令我遭受千刀万剐之刑。
乍然闻得此言,我瞳仁一缩,如天雷轰脑,周身立冒冷汗,寝衣上的银线贴在肌肤之上,传来阵阵粗糙的凉意,轻纱因着冷汗附在身上,令人遍体黏腻腻,周身竖起了汗毛,勉强扯着嘴角,断断续续强笑道:“姑姑······姑姑此言何意?清歌着实······着实不解。”
“以淑女的资容,来日位列贵妃,乃至居长贵妃位亦非难事。”她低眉垂睫,悠悠缓缓道,捏着茶盖缓缓拨弄茶叶,芬芳茗意下弥漫出一片虚白莫测、道道深意。
晨元初起,高祖草创阔略,宫闱之内未有位号,而循国俗称“皇后”,取“君皇正宫”之意。史述后妃,后人缘饰名之,非当时本称也。高祖嫡三子庄帝改元崇德,凤仪宫、星月宫、彤华宫、衍庆宫、兴乐宫五宫并建,位号既明,等威渐辨。乾兴定鼎,庄帝嫡长子毅帝循前代旧典,以贵妃、淑妃、德妃、贤妃为从一品,正一品唯长贵妃二人并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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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自高祖定下嫔御品阶始,仅庄帝嫡次子怀帝朝庄妃苏连珠恩宠颇深而侥幸居长贵妃位,然终究并无封号恩赐,是而嫔御皆视贵妃为诸妃之首,无人妄想正一品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