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此言有理。然则皇长孙生母刘氏如何吃得了母子分离之苦?”皇帝眉间有几缕动心之色,随即浮上一层动容之情,语气不忍道。
“刘氏不过一介妾室,如何能与铪王妃相提并论?纵使皇长孙系铪王妃诞下,与陛下的天恩相比,又算得了什么?陛下为大局着想,如此疼爱皇长孙,只怕会赢得天下百姓的赞誉,纷传陛下系一介仁善之君。”皇后循循善诱。
然则闻得此言,我在心中存了三份疑惑、七分不安。一时察觉出气氛古怪,转头望去,只见折淑妃、权德妃瞧我的眼色亦如此。温妃、礼贵姬面色不定,只在皇帝与皇后之间徘徊,不发一语。慧妃、贞贵姬更是黑下了脸,鼻息之间听不出声响,仿佛一介死尸。
皇长孙年幼,尚处于牙牙学语的年纪,如何离得开生母刘氏的照料。何况,纵为一介妾室,终究系稚奴所宠爱的头一人。若非如此,她如何诞下稚奴的第一个孩子?皇后如此建议,只怕称得上分离骨肉天伦,叫刘氏自此母子离别。固然来日稚奴长子重返铪王府,到底日久情疏,只怕届时与刘氏不复今日亲密。何况,依我看来,稚奴如此重视骨肉亲情,只怕与他自幼丧母有关。若他身处前线作战,御殿之中传来如此消息,致使他一时性起激动,恐怕不利于战事。
“皇后既如此言,那朕即刻下旨,命铪王府的管家将皇长孙接入宫中。”皇帝似乎察觉不出不妥之处,甚是满意而感激道:“朕有如此贤德之后,当真系大楚之福。”说着,不觉动容地握住了皇后的柔夷,惹来一阵动容之情。
我心下深觉古怪:皇后素来体贴入怀,如何今日一味顺着皇帝的心意?难不成,当真系有了养子,一时之间乱了分寸,起了不该有的心思?纵使如此,她身居皇后之位,企图攀及皇太后之位亦无可非议。若果真如此,她为何不算计青雀?青雀才是来日名正言顺登基为帝的皇太子。稚奴长子不过系皇帝庶长孙而已,如何值得皇后这般算计?此举于皇后又有何益处?
今日之事,察觉出皇后异样之人颇多,终究无一人出言阻拦,只得眼睁睁看着刘氏与皇长孙母子分离。依着皇帝的旨意,皇长孙被抱入宫中,交由皇后抚育,日日与恭谦为伴,直至长大成人。
纵观大楚历朝历代,恭谦与皇长孙之间的叔侄关系亲密无间,犹如当日于麟德十三年七月三十薨逝的嘉煍王、于麟德十三年十二月十九薨逝的庆炾王。
如今,他们兄弟二人早早离世,固然死因疑点重重,伴随着市井谣言的流传,叫天下人皆知,到底为皇帝圣旨压下,御殿、朝野、民间明面上无人胆敢再提。庆炾王死期与嘉煍王相差不过一个多月,一个死在七月三十,一个死在十二月十九。如此巧合,叫人不得不多心。何况,对于他们二人之死,至今医案之上不过简短的两个字:暴毙。
暴毙!
因何等重症而暴毙?为何此前毫无染病的消息传出?到底系何等时刻暴毙?纵使皇后因着我的恳求,多番向皇帝打听,终究只得了一句‘皆在夜半时分暴毙’。若认真计较起来,系后半夜还是前半夜?再者,他们二人暴毙之所又在何处?若死在王府之中,为何不是王府管家上报皇帝,而是他们每日跟随在侧的小厮经由秦敛之口上报天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