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华则借机点上一支安神香,袅袅白烟升到半空中,随即消散,继而走近,关切问道:“娘娘可需要奴婢在您床底下就寝,以免今夜娘娘再度为梦魇所扰?”
我想了想,随即点头道:“有你在这里即可。莺月,你且戍守在外头,照看本宫起夜茶水之类的琐事。”
莺月脸上闪过一层失落的神态,随即一声不吭地下去了。
我此举并非嫌弃莺月。相反,相较于倚华,我更为信赖莺月。她与我一同入御殿,又及时坦白自己系魏庶人的细作。如此诚恳,我自然视她为姐妹。然则论及御殿之中的阴谋诡计与人心险恶,显然倚华更胜一筹——她本就颇有资历。今日,我吩咐倚华在我床下安寝,正为与她一同商议痊愈之后探视婺藕一事。
眼见两盏圆点在我的眼前时不时摇摆着烛火,我只觉四周寂静非常。一时之间,我心生几分恐惧,一如当日陆氏被处决之后的惶恐不安。
“倚华——”我颤抖着声音,轻声说道。
倚华安稳的声音自床下传来,语气安抚人心,“奴婢在。”
缓了缓心绪,我疑惑不解地问道:“你说究竟为何,婺藕会变得这般可怖?我从未想过原来一个人竟能变化如此之大。”念及当日婺藕纯真烂漫的情状,心头涌上一层感伤。
“娘娘。这御殿之内,许多事皆身不由己。固然娘娘不曾有害人之心,到底虎有伤人之意。若为着信守仁德而任人胡作非为,只怕来日牵连之人甚广。娘娘不若想想,若非陆氏倒台,只怕绿植与垣曲等人的冤情无处倾诉。她们当日可不曾得罪过陆氏,还不是平白遭受这份折磨?”倚华的话语带着一种安慰的柔绵,教我的心也柔软下来。
“陆氏本就性格暴戾,在她身边服侍自然危机重重、受尽苦楚。如此之流纵使落得个这般下场,到底实属活该。可是,婺藕她却是——”念及婺藕,我心有不忍,不由得潸然泪下。
床底下的倚华细心安慰道:“娘娘仁心念旧,到底娘娘一心所为。然则各人自有天命,谁也无法真正了解彼此。远的不说,只论娘娘今日晋为长贵妃之位,其中来由实属艰难,其苦楚旁人未必了解得一清二楚。纵使申庶人看得一清二楚,若换作她,未必能真正明白娘娘的遭遇。只怕今时今日,对于申庶人的遭遇,娘娘亦未必能够真正了然于心。”
倚华的一番话,叫我茅塞顿买,当即直接问道:“倚华,你的意思是,今时今日,婺藕的遭遇并非咱们亲眼目睹的那般?里头难不成掺杂了许多咱们不曾亲眼瞧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