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我看你捡了个小乘客呀。”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她转身一看,鲁希尔德正站在门口,脸上带着微笑。她这位朋友似乎比他们任何人都更好地挺过了这场磨难。尽管失去了父亲和一位挚友,但就好像压在这个矮人肩上的重担一下子卸下来了似的。不管是什么让她心情变好了,萨斯基娅都为她感到高兴。

“乘客?什么乘客?”萨斯基娅假装疑惑地皱起眉头,“说个完全不相干的事儿啊,我得了这么个漂亮又优雅的脚踝饰品,你喜欢吗?”她抬起还挂着索里克的腿,他又兴奋地叫了一声。

“你打算戴着这个去参加仪式吗?”鲁希尔德说着,笑容更灿烂了,“我觉得那样可能不太合适哦。”

萨斯基娅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啊,那个胜利仪式。她一直暗暗害怕今天这场大型活动呢。

“她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哪怕什么都不穿,就光着身子也行,”米尔娜从她身后走过来说道,“她是个巨怪嘛。可你就不一样了……”她看向鲁希尔德,“你可是令人崇敬的复仇者,托彭德的救世主。你得注意形象,维护好自己的身份呀。”

鲁希尔德朝这女人皱起了眉头,“别提醒我了。”

那天下午,矮人们在托彭德西区的市政厅外举行了所谓的胜利仪式。这可一点都感觉不到是胜利的氛围,实际上,与其说这是一场庆祝活动,倒不如说是一场集体葬礼。托彭德及周边村庄将近一半的人口都丧生了。这是个肃穆的场合,他们在这里缅怀那些为保卫地下世界而牺牲的人们。格林德莱克劳为曼戈恩发表了一篇感人至深的悼词,而鲁希尔德则磕磕绊绊地做了个演讲,缅怀她的父亲和朋友弗雷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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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斯基娅和他们这个小团体的其他人静静地站在后面,尽量不去理会投向自己的那些目光。仪式结束后,她为那些可爱的人们堆了一个石冢。索里克似乎明白了这其中的含义,他开始大哭起来,紧紧抱住了她。

她回到米尔娜家,发现流浪狗正躺在阳光房里晒太阳呢,而且一丝不挂。他当然会这样了。

萨斯基娅在经历那场磨难后刚醒来时,还担心自己传送离开流浪狗的时候,他可能会被压死或者憋死呢。但后来发现,在她进入虚实之间之前身体发生的膨胀把足够多的废墟都顶开了,所以他很快就设法脱身了。除了一些刺伤以及之前失去了一只手,他从那场战斗中毫发无损地挺了过来。

萨斯基娅自己还因为受伤而虚弱无力,多亏有他帮忙,她才得以从纺锤城残留的部分爬下来。那已经是两天前的事了。从那之后,他就一直在追捕那些逃到北方荒野的精灵。

“情况怎么样啊?”萨斯基娅问道,努力让自己的眼睛不去看……那个。她的脸一下子热了起来。

看到她明显的不自在,流浪狗笑了起来,“别害羞呀,公主。这很正常嘛。要是公主你不止想看看的话,我随时都可以哦。”

“回答我的问题!”

他双手枕在脑后,“那些软脚虾都被干掉了。”

“全干掉了?”萨斯基娅扬起眉毛问。

“我找到的都干掉了,”流浪狗说,“好多藏在山里呢。没把他们全找出来。”

这也不奇怪。只有一小部分精灵入侵者逃出了城,但就这剩下的精灵数量,也足以在未来几年里制造不少麻烦了。矮人们很快就切断了他们从主要通道逃跑的路线,这意味着他们无处可逃了。他们肯定会沦为强盗的。

她叹了口气,在他身旁瘫坐下来。“这事儿永远都不会结束,对吧?”

“别为明天发愁了,”流浪狗说,“当下才是要紧的。”

萨斯基娅转头看向他,结果眼睛又不受控制地往不该看的地方瞟去。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脸也更热了。

“你知道吗?”她解开铠甲的扣子,“你说得太对了。我得别再忧心忡忡了,也该享受一下这过程了。”她扭动着脱掉裤子,任由自己的目光随意游走,心里既满怀期待,又有些害怕,“你说……你说只会有一点疼?”

流浪狗咧开嘴笑了,笑得合不拢嘴。“是那种舒服的疼哦。你会知道的。”

而他说得没错。确实是那种舒服的疼。舒服极了。

日子一天天、一周周过去,清理工作仍在继续,重建工作也已经开始。矮人们逐渐适应了新的生活状态,没有了纺锤城,没有了石匠,但也不再面临迫在眉睫的入侵威胁。在悲痛之中,希望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然而,尽管萨斯基娅大体上还算满足,但心里始终不安。地震依旧在这片土地上肆虐,虽说震级都还没严重到造成永久性破坏的程度,但考虑到阿尔博尔·蒙迪并没有地壳板块,这情况还是挺让人担忧的。更糟糕的是,不合时节的寒潮正席卷地下世界,而此时本应是盛夏时节。

而且不只是这里这样。当她进入加兰的意识查看时,发现他正蹚过一片结着冰的沼泽,怀里紧紧抱着冻得牙齿直打战的努伊勒,而狼狈不堪的莫尔奇则在他们前面艰难前行。

“你们这儿也这样啊?”她说着,强忍住一阵同情的颤抖。

“一阵可怕的寒风正在席卷辛迪尔,萨斯基娅,”加兰说,“我担心我们所有人都大难临头了。”

萨斯基娅调出小地图,看到他们已经向南迁移,进入了费尔斯普尔周边的沼泽,那正是她最初进入这个世界的地方。

“你们跑到那么远的南边去干什么呀?”她问道。

“北边的情况更糟,”加兰说,“我们希望能在沼泽居民那儿暂时找个避难所。”

“你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解决这个问题吗?”

“不知道啊,萨斯基娅。先是大火,然后是严寒。我们的世界就是这样走向末日的。”

“哟,你可真够乐观的呀,”她说,“我可不相信我们就什么都做不了。在此期间,你先坚持住,好吗?”

那天晚上,她和朋友们一起吃饭的时候说:“情况会变得更糟的。地震、严寒——这一切都和辛迪尔上面发生的事有关。这很可能就是我父亲提到过的那场末日的前奏。”

“那些入侵的尖耳族带来的灾难还不够吗?”鲍尔德雷格说。

“显然不够,”萨斯基娅说,“我们还活着呢。阿贝利翁派出了他的天选者,但他本人并没有亲自现身来把我们消灭干净。也许这就是他报复我们的手段——把我们冻死。又或许完全是别的原因。大家有什么想法吗?”

“你问过……他吗?”克韦尔迪说。

“我父亲?”萨斯基娅说,“一直没听到他的半点动静。之前他一个月都不让我清静,可现在……却没消息了。”

“我有个想法,”流浪狗说。大家都像看长了角的怪物一样看向他。但他没受影响,继续说道:“树枝上面的血流入天空,把树枝都流干了。血液携带着空气,血液少了,空气就少了,空气少了,热量也就少了。所有人都会慢慢死去。”他像巨怪那样歪了歪手,做了个类似耸肩的动作,然后又补充道:“只是个想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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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呐——我是说,哎呀,我觉得他说得对!”萨斯基娅转头看向鲁希尔德,“还记得你跟我说过树枝内部为什么没被水淹的原因吗?你说阿尔利姆——世界之树的血液——会吸收空气。也许是这样,又或者它能产生空气。不管怎样,在熔化的阿尔利姆周围,空气会更浓稠些。但要是把阿尔利姆拿走——把树枝的血放干……”

“空气就没了,”鲁希尔德若有所思地说,她转头问流浪狗,“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