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满脸无辜可欺,“千珏城早当金琅卫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看着当这石头却也挺好,被一群自以为是的蠢材所害怕忌惮的感觉没什么不好。”
汤碗瞬时磕在桌沿,晶莹的几滴汤珠轻溅在骨瓷皙白的一截上臂,薛纹凛胸腔缓慢起伏了两次,刻意压沉嗓门地阴冷质问,“谁敢给你们灌输这些?薛北殷?”
低磁冷质的音色像冬日里在湖面极缓浮动的冰棱,内里一整片坚硬,外里令人不敢靠近。
薛纹凛表情应变不多,但五官上每个部位的细节都过于立体,令任何微末变化都显得极能散溢威势。
角面部肌理都畏缩得发抖,声音倒是极为硬挺。
不知是什么给了勇气,竟反驳道,“主上,史书只是赢者的战利品和遮羞布。您说不在乎我等没有不信的,我们如今争的却也不是权势与公平,就与未来史书,争你这百年之后的一笔!”
说得果真是理直气壮、振振有词,薛纹凛只觉得胸腔中的气血一阵翻涌,火登时就朝心口集中攻坚。
他脑子一片空白,竟词穷不知如何反驳,眸光也流露一瞬恍惚。
薛纹凛拢眉看着角旁边的青年,见青年也尽数表现振奋赞同之意,脑海中原本就脆弱的叫做理智的那根筋彻底断了。
他握紧自然垂落身侧的另一只手臂,不知想到了什么,半晌又自行醒神,胸口的滔天激动骤然平静,一反常态地垂首不去看两人表情。
薛纹凛侧过脸和缓阖眸,轻弱道,“待下船孤再细细查问,这些无脑愚忠到底是谁在鼓吹,若是薛北殷,孤定令他见不得几日后的太阳。”
一番自我感动的表忠心并未感动主上,完全在角意料之中,他与青年短暂对视了一眼,两人又不约而同去看薛纹凛,异口同声地劝,“主上息怒,先故顾身体。”
薛纹凛听着两人的规劝格外腻味,心中自然而然冲淡了对药汤来历的疑虑和猜想,他不痛快地低头又看了一眼汤碗,忍了又忍,终于像滚凉白开一般仰头一饮而尽。
醇厚的甜香留存舌尖,回味悠长,里头混合了几味药材药香,混着鸡肉的独特味道,无不令他同时回味出一股熟悉感。
这配方他怎会不记得?那是林家客栈大掌柜的拿手绝活!
一股无名火混杂着被合伙哄骗的羞怒在胸中积压漫溢,薛纹凛安静地放下碗,徒然拂袖那精致的青花瓷小碗挥摔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