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彻底黑了下来,街边的路灯被执法厅雇员点亮,亮光代替月光,洒在落地玻璃窗上,映出柔默酒馆内侧的装潢。一个接一个以月亮为原型雕刻的装饰从墙壁上凸显出来,一句标语刻在其中:永恒的月光,引导我们上升;而前门上则挂起了一张示意闭店休息的牌子,上面写着这么一句话:太阳照常升起。
接近叠加时间(午夜),店里已经没有客人,酒保也都下了班,调酒师柔默独自站在灯光昏暗的吧台里,做最后的清点与打扫工作。他背对门口,嘴里哼着歌,擦拭杯盏
“叮铃”——
这时,门铃响了起来。
“抱歉,今天已经打烊了,等明天再来吧。”调酒师语气轻快地说道,“早上八点准时开门。”
然而他的推辞却没有使对方停下脚步。来客松开门把手,店门便自动回弹,他沉默不语,继续迈着沉重的步伐朝吧台走来。
柔默察觉到了一丝气氛上的不对劲。他不动声色,继续哼歌,将擦拭干净的酒杯摆上杯架,借助金属器皿的反射,向身后窥视——
“连我也不能小坐一会吗?”
一个最为熟悉的声音响起。
柔默心底一紧,回过身——骑士团长艾弗利亚正站在他对面,大部分盔甲被卸下,昏黄的灯光把他遮罩在身上的雨披照亮,雨披湿透了。
外面应该没有下雨。
调酒师看见他便一阵欣喜和宽慰,放下手里的活,刚想热络地打声招呼,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事,硬生生把表情憋了回去,平淡地随口问道:
“工作刚做完?”
他没有直视对方的脸,但从已经收拾好的柜子里取出崭新的酒具,摆在了吧台上。
艾弗利亚身着便装,脱下雨披挂在门边,拉开了吧台的椅子坐下,应答道:“嗯,连轴转了一个多星期,月初刚有机会休息。喝杯酒,就能多睡几个小时。”
“是吗?其实熬夜的影响看起来不大,毕竟失眠对你而言才是常态。”调酒师面无表情地挖苦他,似乎在刻意板着脸,“喝什么?”
“苦艾酒,两块方糖。”他揉了揉眼睛,打个哈欠。
“你倒是不客气。”柔默用鼻音轻笑。
“你主动问我的。”
语气生硬,措辞也隐隐约约不合时宜、或许,他也不是很清楚。但艾弗利亚依然感到懊恼,以至于在脑子里打了自己一拳。把气氛变得更加僵硬和他的本意背道而驰。
“柔默,”他低下脑袋,接着说,“我从……”
“噢,你真走运,哥,”然而柔默打断了他,“今天最后两块方糖了,否则就得跑到库房提了。”
他用镊子把糖块夹起来,向骑士团长展示,后者附和一般微笑,一点头,没有出声,他的整张脸看起来都相当倦怠、疲劳。
玻璃杯和酒瓶碰撞的脆响在安静的酒馆内回荡。
“为什么你的雨披是湿的?”调酒师打破沉默。
听到他问,艾弗利亚搓了两下脸,转过上半身,回头看去,雨披挂在门把手上,正在往下滴水。
“执法厅的痕迹学家为我们还原犯罪现场,用水代替了飞溅的鲜血。很好的举例方式,浅显易懂。”
柔默一边倒酒,一边抽空瞟了眼那件沾满水的雨披,滴下来的“血”已经在地板上积聚成一滩。
“我只能感受到凶手的仇恨和愤怒。”
他调侃道,眉头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脑中闪过不少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