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她什么也没感觉出来。
“别急,慢慢来,你说严重影响日常生活,大概有什么症状?”
帕南握着笔询问,试图缓和气氛。回应他的是直接递到胸前的笔记本。
先知听着,拿起了锤子,继续刚才的动作,再取下几部分石灰岩,一片闪着紫色光的浑浊晶体出现在她眼前,她再次放下锤子,凑近了看,忽然感到鼻子一酸——
“阿嚏!”
打了个喷嚏,顿时,实验桌前尘土飞扬。
“我早就建议您在样本底下垫张纸!”
帕南连忙拉开窗户。
“口罩用完了,还没来得及到后勤部提。没关系,稍后用湿布擦拭干净就好了。”
安德娜搓搓鼻子,掸掉白衬衣和背带裤上的灰尘,又用力甩了甩橘红色的头发。
巴别尔及时后退,捏住鼻子,皱着眉头问道:“这是狄奥尼给的提议?”
“算是吧。酸盐矿,一种对金属有腐蚀性的晶体,你的血液促进了月之骨矿石的活性,我在找思路,说不定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上次提到,新造出的容器让暂时收集你的血液成为可能,但也只能储存很短一段时间……”
先知边说边抬头,看向巴别尔,他已经退到了门口,酸盐矿的原矿周围仍然尘土弥漫。
于是她接着陈述:
“通俗说,导致你血液产生毒性的已知成分类似于——浓硫酸和过氧化钠的混合物,而为什么会呈现紫红色,为什么蒸发如此迅速且不与原本的血细胞产生反应,还有待研究。
“从前我们一直假设,你的快速恢复和长生也是血液病的一部分,这也是我们把它称为‘诅咒’的重要原因。现在,你血液的腐蚀性成功得到抑制,是时候可以开始下一步计划,实践看看这个假设是否真成立了。”
“我已经测试过了。”外乡人捏着鼻子回答。
“是吗?怎么测的?”安德娜的表情忽然变得生动起来。
他指了指帕南手里的笔记本:“在常温环境下记录受伤恢复的速度。”
笔记本往后翻,骨折、钝器击打、锐器穿刺等等常见与不常见的意外损伤形式,从上到下,罗列了十几页。受伤后的恢复情况被细致分为注射前与注射后两组,数据详细,对照思路清晰,最后一页则写着结论:除出血造成的损伤面积减轻外,大致无变化。
“见鬼、你……”副官把更多自然流露出的感叹词咽了下去,字迹工整,内容分析客观,同时触目惊心,“没人协助你?这一个月,你都在自己身上干了什么?”
“都写在这里了,有什么疑问?”他终于放开了自己的鼻子。
“不,这是句感叹句……我的意思是,你可真下得去手,让人震惊。”
帕南·阿斯塔曾经是个短期的战地医生,对于受这些伤的痛苦有更深度的了解。经历过战火的洗刷,一部分哀嚎声至今也近在他耳畔,他很难想象一个精神正常的人会自发的如此对待自己的身体——即便他能够快速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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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说,从一个医生的角度出发,从希波克拉底誓言出发,他甚至感到恼火,但很快就被自己压了下去。
“毕竟对我个人来说毫无损失,还很方便快捷,求证迅速,节省了不少时间。”
通风良好,石头的碎渣和尘埃基本落地,巴别尔便从前门附近走了回来。
“人生是场持久战,尊重自己的身体,士兵……”说到一半,副官突然意识到自己措辞和语气不当,立刻改了口,“我是说、先生,但我想你也不需要注意这个。多关心自己的心理健康吧,至少。”
他笑了一下:“谢谢。”
“起码已经能得出结论,受伤后快速愈合跟血液病没什么联系,你没必要再这么做了。”
帕南合上笔记本。
一只手伸过来,抽走了它。
先知掸掉无靠背椅上的尘土,坐下,开始以相当快的速度翻页,同时嘴上念叨:“现在下结论还太早了,阻断剂并不能改变血液的性质,也无法从真正意义上消除这种疾病。
“有点意思,要是让研究院、甚至拉文斯洛克医学系的学生看到这本笔记,准会有人乐意花高价买下来。现成的论文素材,五年都不用为这个发愁了。
“比起特效药,我更乐意把它叫成止痛剂,比安慰剂有效,可治标不治本。”她几乎是用半分钟就翻完了那本测试记录,将其还给了巴别尔,“B先生,实话实说,藏在你身体里的秘密,我才研究了不过千分之一吧?”
巴别尔与她澄澈的绿眼睛对视。
第一天见面,安德娜观察他的方式就让他很不舒服,无论身处何地,这种视线都能把他拖回到那张太平间内的手术床上。谈不上恐惧,只是不自在,相当不自在。
“如果我比你更清楚自己生命形式的奥秘,那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外乡人平静地回答。
“那条断掉的尾巴怎么样了?”先知突然换了个话题。
“我把它放到博物馆去了,标本师知道怎么安置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