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人知自家事,相夷的天赋已经是世间少有。
可却还有人强过他。
他原来还想着招揽云裳,如今,却难得与她有了惺惺相惜之感。
云裳的性格豁达而理智,拥有强大的力量却不恃强凌弱,也不屑于去制定规则——她找了一个可以制定规则的工具人。
相处久了,他也能够确信云裳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和困扰,既然已经为友,自然与对僚属又不相同。
不过,她倒是一如既往地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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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和煦,草长莺飞,碧波荡漾,山川皆披绿装。
远游的人从南疆归来。
此时已到春末,春围都走了一半了,会试结果已经公布。一到京中,便听到身边的人在议论最近的朝中之事。
自从新君继位之后,广开言路,而本朝开国之后即便是寻常百姓也可言政。
虽然最近几十年这种风气有所收缩,但是在幼舆先生的倡导下又开始复苏。
听闻,幼舆先生会随陛下一同参加琼林宴,今年的会试本就是神仙打架,殿试只怕更加激烈了。
李相显的声望高得她在南疆都听说了。
文士之中,他虽不是执牛耳者,也算是后来居上了,不知多少名士隐士拜访他,与他宴客会饮。
她离京时,他便炙手可热,如今都没被朝堂上的豺狼虎豹拆了,真是本事啊!
她就玩不转。
实际上犯懒找借口,但是一点都不觉得心虚。
她去年夏天听说了南疆出现了奇花异草,实在心痒,卷吧卷吧包袱就往南疆冲去了。
此次从南疆她算得上是满载而归了,她在那深山里找到了一株罕见的奇花,虽不知道为何无人知道,但是,她研究了药性,是味好药。
她要好好研究研究怎么入药才能发挥它最大的价值。
“听说了吗?在荟居楼,幼舆先生与当世大儒子安先生在辩学呢!”
“什么?荟居楼,快快!”
云裳耳朵动了动,李相显可以啊,这都没事做开始与大儒辩学了。
他朝堂上失意了?
被小皇帝过河拆桥了?
会不会太快了点?
李相显看走眼了,实际上小皇帝比谁都厉害?
怀揣着一肚子的疑问,她转身快走,路途的一切都无暇打量,只想着快些回去放好东西去荟居楼瞧热闹。
荟居楼中人山人海。
这些年,幼舆先生的名声越发响亮,实在是他政绩斐然,造福一方百姓的父母官离开,当地都要送上万民伞。
幼舆先生不仅教导皇帝,还能够安定朝堂,除了不会打仗,不会武功,文臣中,没有人比得上他。
如今距离幼舆先生入朝为官不过五载,百姓日子越来越好,连年丰收,边境安定,吏治清明。
人都是带眼睛的,虽然一开始许多人都很是反对新帝刚登基便拜一个隐士为太傅,虽然幼舆先生当时盛名在外,可是,最学问与治国完全不太搭噶。
但是,结果打了他们响亮的耳光。
陈御史亲自为他背书,别以为陈御史是寒门便以为他无足轻重了。
先帝看重他,难道他就没有政敌了吗?
他——他的夫人乃当朝吏部尚书嫡女……
虽然陈御史的泰山也是寒门,但是寒门与寒门本就是连结在一起的。
看着陈御史出来站队,虽然不知道这位幼舆居士到底几斤几两,但是看到大部分勋贵都反对……那敌人反对的,他们都要赞成!
而权贵之中……见过李相显的也不少,爱惜人才的,都默认了此事。
不认可的,胳膊拧不过大腿,大势所趋。
之前也有人眼馋小皇帝,谁不想把控幼主,手握大权?
李相显:他辛辛苦苦地挑选好了好拿捏的冤种,辛辛苦苦谋划数年,辛辛苦苦干掉皇帝和三个皇子,难道是给你们送温暖的?
从来只有他做黄雀,没有他做螳螂为他人做嫁衣的。
一番刀光剑影,他们甚至在李相显手上走不过三个回合。
要么回家吃自己,要么……阴曹地府见先帝。
此次也是为了国子监改制,李相显的主张还是摒弃骈文,复兴古文。
骈文两两对仗,四六成句,确实易于阅读,可是其一、内容空洞,缺乏实质。其二、过于堆砌辞藻,晦涩难懂,其三、表达受限,缺乏灵活性,其四、形式主义倾向明显。
只能禁锢思想,文人为官最忌空谈误国。
在他的地盘上,就要守他的规矩。
他不喜欢自己的朝堂上有一堆只会死读书不知治世的书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