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车宽见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回应这个陌生的青年。
这场对话真的太莫名其妙了。
他甚至不知道这个人姓甚名谁、年纪职业、所来为何。
但他还是回应了。
“……大江先生说他很感谢我,说他不是为了改判而感谢我;而是为了我信他,而感谢我。”
日车宽见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回应这个陌生的青年。
这个青年发现了日车宽见需要……或者说日车宽见期待他人去询问自己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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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青年问了,并给他摆好了一个两人都心知肚明的陷阱。
他不是很想跳。
日车宽见看着那个等待着他答案的冷淡青年,沉默了许久,才说:“……我选他会恨我。”
但他不得不跳。
捧着咖啡的青年将杯子喝空,平静的离开了。
“等二审结束,我和您谈一下我想委托的工作。”
————
2017年2月,大江圭太在控诉审(二审)中被认定有罪,判决是无期徒刑。
这是理所当然的。
相较于只能依靠有限预算和人力进行辩护的律师方,检察方可以投入大量税金和人力来寻找证据。
可二审的检察方没有提供证据。
他们做出了在逻辑上根本站不住脚的事实认定,颠覆了一审的无罪判决。
这场审判从最开始,就只能有有罪这一种结果。
日车宽见在这场漫长的审理中能做到的,唯有将大江圭太的死刑改判为无期。
但他仍被那双愤恨的眼睛怒视了。
弱者在经济、精神方面都被逼入绝境,他们在看到希望后吃力的抓住,却发现重回清白是镜花水月幻想时的崩溃,日车宽见是可以理解的。
他们埋怨世人识人不清,他们将怒火发泄到律师身上,日车宽见是可以理解的。
……他真的可以理解的。
日车宽见看着下单判决后露出笑容的法官和检察官,不悦地抿起了唇。
他的同僚说,他对于弱者的救济是没错的,是可以被赞赏的。
但在这钱权笼罩的世界里,在冤假错案存在的理所当然的世界里,日车宽见竭力给弱者争取的“减刑”救赎,是微不足道且不值一提的。
……不是这样的。
日车宽见看着那双怨恨的、不可置信的、控诉他不作为的眼睛。
他不是想要救济弱者。
他只是无法对错误的事情置之不理,他只是见不得正义女神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被蒙住视线,他只是看到太多人为了明哲保身而对任何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这样一个世界里,为了不让伸手求援之人感到无助、绝望。
日车宽见只愿自己能始终睁大双眼。
别回避,别逃,别放弃。
我知道你被冤枉,我知道你本该无罪,我知道你并非真凶。
但是周旋检查方和法庭需要充足的证据,但收集证据需要人力和时间,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原定的重罪改判——
日车宽见带翻了身下的椅子,扔下了厚重的文件夹,挥开了放在桌子上的身份牌。
……你们为何那么看我?
……你们为何怨恨于我?
国选律师是薪资低、人手少、工作重、接什么案子都吃力不讨好的岗位。
和时间自由的私人律师不同,他们会被指派给没有钱、权的弱势群体做辩护,在接受被告人委托后,只能在一周内会面当事人两次。
有限的准备时间、远超预定的人力与财力付出……日车宽见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同事都觉得自己偏激又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