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的瞳孔里倒映出老皇帝袖口暗绣的北斗七星——那是徐达平定大都时,亲手缝在战袍上的星图。
烛芯骤然爆裂的脆响中,朱元璋的龙纹广袖扫过金砖。
朱棣膝头猛地一沉,老皇帝竟单膝压在他蟒袍的团龙纹上,马奶酒的酸涩混着檀香直冲鼻腔。
雕龙金簪擦过颧骨,在皮肉上拖出细如发丝的血痕。
"建文二年重阳节,你给东宫贺表里的'安'字。"朱元璋屈指叩击书册,指甲缝里的辽东黑土簌簌落在"镇北王"印鉴上,"右边那笔悬针竖,收锋时为何多出个倒钩?"
朱棣喉结滚动,松脂黏住吞咽声。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渡江作战时,姚广孝指着中军帐前被风撕裂的"燕"字大纛说:"破锋如断水,殿下这笔悬针竖,倒是像极了陛下当年鄱阳湖的船戟。"
更漏滴水突然变调,铜鹤长喙凝结的水珠折射出诡异虹光。
朱元璋枯瘦的指节划过书页间"靖难"二字,墨痕竟渗出暗红——那是去年宁王献上的辽东朱砂,说是长白山巅的凤凰血。
"洪武二十三年,徐达在漠北教你们兄弟骑射。"老皇帝突然攥住朱棣腕骨,拇指重重按在虎口茧痕处,"你连发三箭皆中红心,却在箭羽上偷偷刻了北斗七星——"话音未落,檐角铁马被夜风撞得铮鸣,惊得《山河社稷图》上燕云十六州的绢帛微微颤动。
朱棣的衮龙袍领口已被冷汗浸透。
他清楚记得那个朔风呼啸的黄昏,自己将刻星箭矢射向落日,徐达抚掌大笑说"四殿下这手追星箭,倒像是要射落紫微星"。
此刻父皇掌心的老茧,竟与徐达当年拍在他肩头的触感别无二致。
"儿臣......"话刚出口,朱元璋突然扯开他的右衽。
冰凉玉扳指擦过锁骨,露出心口处淡红的旧疤——那是十二岁随蓝玉征讨残元时,被流矢擦过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