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婆婆说道:“‘酥山’是凉菜?”
敏敏说:“‘酥山’是冷饮。”
阿爹说道:“‘酥山’是加了冰的甜品。”
舒大娘问道:“敏敏,你跟大家说说,这‘酥山’上面,点缀的是什么草呢?”
敏敏迫不及待地说道:“土人参草和酢浆草。”我们拍手鼓掌,敏敏咧嘴笑。
娘说道:“离矾楼不远的地方,有个州桥瓦子,待会儿我们吃完午饭,可以去瓦子看戏。”
万婆婆和舒大娘讲方言,言律说:“万婆婆问,有没有什么戏,不会汴京话的人也能看懂,娘推荐万婆婆看戏法表演。”
栗婆婆说道:“郎君,要不咱们吃完午饭,也去看看戏法。”
孟大夫说道:“行。”
言律问道:“清容,你等会儿想看什么戏?”
我说道:“我想看杂剧。”
我们饮酒吃菜,十分畅快。栗婆婆用扬州话说道:“乖乖隆地咚。”她接着用蹩脚的汴京话说道:“汴京人也喜欢吃甜味的食物吗?我面前的这盘糖醋鱼,味道可真好吃!”
言律说道:“汴京人喜欢吃咸味的食物,沈大丈预订饭菜的前一天,特意问过我,我们扬州人喜欢吃什么菜。”
阿爹说道:“晚上酉时,咱们吃涮锅!还是在矾楼这个雅间。”吃完午饭,我们走出雅间。我看到梁珠珠和一位看起来像是契丹人的男子还有一位官员一起吃饭,桌上放着烤肉和美酒,梁珠珠束发,头戴白色莲花冠,画了三白妆,身穿淡青色圆领窄袖短袄,绿色裙子。官员头戴黑色展脚幞头,身穿绿色官服,束着腰带,另外一位男子头顶没有头发,耳边两侧留着一缕头发,身穿灰色圆领袍,腰间束着躞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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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言律向梁珠珠作揖,她并没有搭理我们,我感到十分奇怪。一位抱着一坛美酒的小厮路过说道:“客官,那小娘子,是枢密使的女儿,我觉得她十分高傲,她不搭理你们,实属正常。”
穿着官服的男子说道:“梁娘子,你爹不是枢密使吗?你找我借二两黄金,不如找你爹要些零花钱。”
契丹男子说道:“梁枢密给梁娘子的生活费,梁娘子已经花完了。”
梁珠珠说道:“岑推官,今日找你借钱,实属无奈,我爹每月给我的生活费,是有一定额度的,等我下个月有了生活费,我就把钱还你,你也可以来我家找我还钱。”
岑推官从衣袖里摸出二两黄金说:“梁娘子,口说无凭,要不我们立个借钱契约吧!”
契丹男子说道:“岑推官,你想升官,不过是梁枢密一句话的事情,难道梁枢密的一句话,值不起二两黄金?”
岑推官问道:“刘使者,你向梁娘子借过钱吗?”
契丹男子说道:“当然借过。”
岑推官把二两黄金递给梁珠珠说道:“梁娘子,方才我是开玩笑呢,这笔钱我不会找你讨要的,你别见外!”岑推官接着说:“梁娘子,在你领到下个月的生活费之前,你来矾楼吃饭,报我名字,我请客!”
契丹男子说:“岑推官真大方!来,咱们干一杯!”他们举杯庆祝。
梁珠珠的座位下面,有一个白色荷包,我走到她身旁,再次向她作揖说:“小娘子,你荷包掉了。”她捡起荷包,向我作揖回礼,我发现她涂着黄指甲,右手的大拇指,戴着一个白玉扳指。我们互相作揖道别。小娘子说话的声音,不像梁珠珠,难道梁珠珠有个跟她长得很像的姐妹吗?我在心里想。
走出“矾楼”大门,娘牵着敏敏的手说道:“我带敏敏回去画像。”我们互相作揖道别。
州桥瓦子大门口,一些小贩在吆喝售卖美酒,甘蔗,玩具,一些游人围上前去购买。阿爹和孟大丈买了相扑表演的票,言律买了两张杂剧的票,剩下的人,看戏法表演。
舒大娘对我们说:“清容,言律,我们看完戏法表演,直接回矾楼,天气冷,万大娘和栗大娘想回矾楼烤火。”
我和言律异口同声地说道:“好。”
阿爹对我们说:“清容,言律,你们看完杂剧,不用等我们,我们看完节目,还会看会儿蹴鞠表演。”我点点头。言律说:“行。”
勾栏入口挂着“重文轻武征战记”的木牌,木板上画着两位骑竹马的男子的彩色画像,他们穿着不同的衣裳,相对站立,他们好像即将开启一场“厮杀”。画像旁边挂着黑色木板,木板上刻字:此节目每天三场,巳时,未时,酉时开演。
勾栏内坐着很多观众。五位梳着“飞仙髻”,用红色发带装饰头发,画了“三白妆”,身穿淡紫色交领上襦,红色印花裙子,身披黄色披帛,身姿窈窕的舞女站在戏台上跳舞,一位头戴黑色交脚幞头,耳边戴红色牡丹花,身穿蓝色圆领长袍,束着腰带,腰上挂着大鼓的乐师在角落里打鼓,鼓声欢快,他们都站在黑色的幕布之前,幕布上绣着红色的圆月。一位男子束发,头戴银冠,耳边戴红色鸡冠花,鼻子上涂抹白色铅粉,模样滑稽,身穿灰色圆领袍,束着腰带,腰上插着一把红扇子,扇子上写黑字:副末。副末大声说旁白:“血月现,兵刃见。征战前夕,舞女们为士兵们跳舞助兴。”
“姐姐,杂剧就是舞蹈戏吗?”坐在我们身旁一位头戴黄色虎头帽,身穿红色交领短袄,黑色绣粉花裤子,红色虎头鞋的可爱小娘子起身向我作揖,好奇地问道。
“不是,一场杂剧,包含了歌舞戏和滑稽戏。”为了不影响其他观众看戏,我在座位上回了“万福礼”。小娘子点点头。
“姐姐,那些跳舞的姐姐在杂剧里扮演什么角色呢?”小娘子问道。
“她们在杂剧里扮演‘引戏’,也就是‘引舞’,她们通过跳舞表演,引出杂剧的剧情。”我说道。
“姐姐,那位鼻子很白的哥哥,在杂剧里扮演什么角色呢?”小娘子继续追问。
“他在杂剧里扮演‘副末’,他待会儿要对另外一位画着黑脸,扮演‘副净’的男子,说一些嘲讽的话语,逗大家开心。”我耐心解释。小娘子专心看戏。
舞女们跳着跳着,跪在地上,打着呼噜,扮作熟睡的模样。我们身后有观众打了个呵欠说:“看到她们睡得那么香,我竟然也跟着打呵欠,不知是她们表演得太好,还是我太困了。”说话者,是一位妇人。
我们身后另一位观众说道:“娘子,我午睡一个时辰,你就画了一个时辰的妆,要是你把化妆的时辰省下来,你不会这么困。”说话者,是一位男子。
“谁让你今天约了过去的同窗看戏呢,我打扮自己,还不是为了给你撑面子。你的同窗都做文官了,只有你在傻乎乎地当武官!”妇人抱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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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官怎么了?做武官,有机会上战场杀敌,保卫大宋,何等威风!”男子说道。
“你的同窗,有些做文官二十多年,他们都在汴京买新宅了,咱们住的却是二手宅子。”妇人絮叨。
“二手宅子和新宅,那不都是宅子嘛,住哪里都一样。”男子回答。
一位男子掀起黑幕,他从幕布里走出来,男子一脸茫然,他头戴黑色双卷脚幞头,画着武花脸,模样滑稽,身穿绿色官服,束着腰带,腰上插着一把红扇子,扇子上写黑字:副净。他一出场,小孩子们就开始哄笑。
副净双手叉腰,大声说道:“舞女们怎么不跳舞了?今天士兵就要上战场了,得让舞女们再跳一段舞,继续为他们助兴!”
副末模仿鸡鸣,不一会儿,他大声说道:“这些舞女们是首次来军营跳舞,她们跳累了,你且让她们好生休息,军队里不能说‘舞蹈结束’,我要是舞女,跳完舞,我对您说一句‘舞毕’,‘毕业’的‘毕’,您肯定会听成违法乱纪的‘舞弊’,军队里说错了话,那可是会招来杀头之罪的,舞女们又不是敌军,谁愿意给你送人头?”我们哄笑,有的观众拍手鼓掌。
副净说道:“那她们可以说‘舞蹈散了’。”
副末说道:“军队里忌讳说‘散了’,军队里的每一位士兵,行为举止都要团结一致,舞女们怎么敢轻易说‘舞蹈散了’?”我们发出一阵哄笑。坐在我旁边的小娘子大概没有听懂副末的讽刺,她转头看向我和身后的观众,大部分观众都在笑,她在座位上假笑。
白色的幕布被拉开,舞女们和乐师退场,幕布上画着蓝天白云,近处是沙场,远处是两座险要陡峭的大山。
一位头戴黑色展脚幞头,脖子上挂着一本书,身穿青色官服,束着腰带,腰上插着一把白扇子,扇子上写黑字:末泥,肩上扛着一只大毛笔的男子骑着白色竹马,此人是杂剧里的男主角,与他相对而站的男子,骑着黑色竹马,腰上插着一把白扇子,扇子上写黑字:副末泥,男子头戴藤编头盔,身穿一身藤编铠甲,乌皮靴,手里挥舞着青纸做的长剑,此人是杂剧里的男配角。
小娘子问道:“姐姐,戏台上那两位哥哥,在杂剧里扮演什么角色呢?”
我回道:“身上扛着大毛笔的男子,是杂剧里的男主角,另外一位男子,是杂剧里的男配角。”
我们身后有观众说:“骑着白马的哥哥是不是新郎官?他肩上怎么扛着比扫帚还大的毛笔?”说话者,应该是一位小郎君。
我们身后其他观众说道:“他不是新郎官,儿子,你看看今天的节目名称,那位男子,是在夸张地表演。”说话者,是一位男子。
我们身后的小郎君继续说道:“原来那位哥哥是文官!”
末泥说道:“我看了一百遍《孙子兵法》,你不是我的对手!敌人,你赶紧投降,我还可以放你一马!”部分观众发出哄笑。
副末泥打量了一下末泥,轻蔑地说道:“看你的打扮,是大宋人,要是你愿意投降,我且饶你一命!”副末手拿剑柄,剑柄竖立,剑锋触地。
末泥说道:“我是大宋的文官,天底下的兵法知识,没有我背诵不出来的!”
副末泥哈哈大笑:“兵法知识?打仗要是这么简单,我还拿着武器作甚?”他接着问道:“打仗是武官的事情,你这个文官跑来战场作甚?”
末泥胡乱地比了一个招式说道:“我朝重文轻武,出征前一个月,武官都被我们文官弹劾走了,你且放马过来!身为大宋的文官,我无所不能!”有些观众发出哄笑。
副末泥说道:“打仗这么多年,我从没见过谁带着毛笔当武器的,看你征战的武器这么寒酸,我暂时不和你打仗,为了公平起见,你要是能说出我这把武器的名字,我今天就放你一马!”
末泥取下脖子上的书籍,仔细翻看,不一会儿,末泥哀怨地说:“书里没写。”有些观众发出哄笑。
副末泥扶着额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战场杀敌,你不识武器,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副末泥用长剑刺向末泥的胸膛。副末泥高兴地说道:“敌人的军队已经被我杀光了,我回去可以领赏了。之前敌军有三万人,我们只有三千人,我料想我今天会死在战场,没想到大宋重文轻武,敌军都是纸老虎,一个能打的对手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