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道:“好。”
一位看起来跟我娘一样年纪的县君摇着扇子走进崇文院,她对一位中年模样的,腰上佩铜佩的武官说道:“官人,奴家方才听说掌公和程魏国公都是庚寅年三月十日出生的人,他们是同一年考中进士的,掌公出生时辰是午时,任职工部侍郎,程魏国公出生时辰是子时,他的八字格局比掌公高很多。奴家曾祖母跟他们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你说她怎么就没有做女官呢?”
武官说道:“在下听说男女的大运不同。”
头戴三梁冠,腰上佩银佩,左腰上佩紫色绶带的范公和穿着郡夫人的服饰,腰上佩着扇子的郑大娘向我们走来。
我们向他们作揖,他们作揖回礼。
范公说道:“言律,下官希望你以后不要在朝堂发表濮议相关的观点。”
言律说道:“范公,倘若下官对濮议一事闭口不言,下官如何跟其他官员一起劝谏官家?”
范公说道:“言律,若是平常的朝堂讨论,下官不会阻拦你,如果你执意谏言,惹怒官家,对你的仕途不利。”
郑大娘说道:“言律,范公做官的年岁比你长,他说的话,你该听听。”
言律说道:“范公,下官喜欢竹子,无论竹子经历什么样的恶劣天气,它们都是百折不挠的姿态,下官觉得做官也应当如此,濮议一事,下官会在朝堂继续劝谏官家,下官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倘若下官因此丢了官职,下官就去当一个庄宅牙人。”
范公说道:“言律,司马君实是下官的朋友,你和他的脾气一样倔。”
郑大娘笑道:“范公也是属羊的人!你们三人的羊脾气都倔强得很!”
我说道:“郑郡夫人,奴家听说十二生肖里,羊的脾气很温顺。”
郑大娘说道:“十二生肖里说的应该是绵羊,他们三人的羊脾气像山羊!”
我们忍俊不禁。舒大娘收了针,向我们走来,舒大娘和范公他们作揖。
郑大娘问道:“舒郡太君,你用的针,是绣花针吗?”
舒大娘回道:“不是。方才奴家用的是银针。”
范公对着不远处的官员说道:“君实,你过来,下官有话和你说。”
一位服饰打扮和言律一样,留着胡子,个子跟阿爹一样高的年长官员和一位跟我娘一样年纪和身高的郡君向我走来,我们互相作揖。
官员说道:“景仁,这位小官人就是孟中书吧!”
范公说道:“对,他也是属羊的,君实,咱们平时的站位都排在言律前面,濮议的事情咱们就多帮他挡一挡!”
官员说道:“行,咱们老羊始终是要保护小羊的。”
官员又说道:“下官叫司马光,这位是下官的妻子,长乐郡君,她姓张。”
言律回道:“司马公,张郡君,这位郡太君是下官的娘,通议郡太君,她姓舒。这位是下官的妻子,清源郡君,她姓沈,下官叫孟言律。”
司马公问道:“孟中书是哪一年的羊呢?”
言律回道:“晚辈出生于辛未年。”
司马公回道:“下官生于己未年,下官的年龄大你两轮,范公的年龄大你三轮。”
张郡君问道:“舒郡太君,沈郡君,你们的属相是什么呢?奴家属猪。”
舒大娘回道:“奴家属兔。”
我回道:“奴家属狗。”
郑大娘说道:“舒郡太君,奴家也属兔。”
舒大娘说道:“奴家下午听禅师说,咱们属兔的人,今年秋冬有宴饮之福。”
郑大娘说道:“那位禅师说得很准,每年秋冬朝廷都要举办宴会。”
舒大娘又说道:“郑郡夫人,你知道这附近最近的厕所在哪儿吗?奴家想去如厕。”
郑大娘说道:“奴家带你过去吧,奴家也打算去如厕呢。张郡君,你去如厕不?”
张郡君回道:“奴家方才去过了。”
舒大娘问道:“媳妇,你要去如厕吗?”
我回道:“阿姑,奴家要去如厕。”
我问道:“郎君,你去如厕吗?”
言律回道:“下官不去如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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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向他们作揖道别。
今日我一共去过三次厕所,皇宫里的厕所和寺庙里的厕所一样干净,厕所里摆放香炉,衣架,水盆,澡豆,手巾,女厕所内都有单独的隔间,隔间内放着摆放整齐的厕筹,厕纸。
我们回到崇文院后,内侍和一些官员把崇文院内暴晒的书籍陆续放回崇文院内的一些馆阁。司马公和张郡君在远处赏画,郑大娘问道:“官人,崇文院的人怎么少了一半多呢?”
范公说道:“方才有一些内侍来过崇文院,他们说今日提前一刻开饭,那些人都往厕所那边走了。”
郑大娘说道:“官人,咱们为外孙女借一本玩具书吧,奴家这月想亲手做个‘磨喝乐’送给她玩。”
范公说道:“咱们去找吴学士借书吧。”
郑大娘和范公和我们互相作揖道别。
言律对我说道:“清源郡君,方才范公帮忙,下官把你看的那卷《论语略解》借来了。”
“谢谢郎君。”我说道。
“不客气。”言律回道。
我又问道:“郎君,你之前看的那卷《景文集》借了吗?”
言律回道:“借了,下官和你看过的书都放在衣袖里了。”
舒大娘问道:“言律,奴家想帮你爹借一些兵书。兵书可以外借吗?”
言律回道:“娘,皇宫内禁止借阅禁书。”
一位腰上佩银剑的武官行了“抱拳礼”,他对站在我们附近的一位内侍说道:“巫内侍,那道人提着书箱作甚?宫里的食盒不够用吗?”
内侍回道:“那青袍道人,是精通易学的邵先生,官家很赏识他,便让他挑选一百卷易学书籍。”
一位县君走进崇文院,她对站在我们不远处的一位县太君说道:“阿姑,奴家方才如厕,听到其他诰命娘子说,本朝官员和一些诰命娘子,今日下午在后苑为官家推荐驸马人选呢。阿姑,奴家哥哥有机会做驸马吗?他今年考中了进士甲等。”
县太君说道:“官家为公主选驸马,会从皇亲贵族的后代中选。公主身份尊贵,最适合她的婚配男子,是名门望族的后代。”
县君问武官:“官人,奴家方才听说,本朝禁军打仗很弱,这是真的吗?”
武官说道:“本朝禁军实力很强,倘若兵书不是禁书,只要官家愿意开战,契丹和西夏,都会被咱们大宋收复。”
一些官员和诰命娘子陆续走进崇文院,不一会儿,腰上挂着摇铃的常尚仪,徐尚仪,崔司赞,李司赞,四位头戴唐朝样式的黑色幞头,耳簪绿色茶花,身穿绿色官服的年老官员提着宫灯走进崇文院。
崔司赞说道:“请一至三品官人按早朝站位在崇文院外排队,随下官前往垂拱殿用膳。用膳结束后,请你们按早朝站位在垂拱殿外站好,文官跟随陈内侍,武官跟随张内侍离开禁中。”
原来内侍也可以做官啊,我在心里想。
“唯唯。”官员们走出崇文院。提着红色宫灯的宋宫人和陈宫人走进崇文院。
常尚仪说道:“请一至三品诰命娘子按早晨的排队顺序,站到崇文院外,随下官和宋宫人前往垂拱殿用膳,用膳结束后,请你们站在一至三品官员队伍后面,文官诰命娘子跟随下官,武官诰命娘子跟随宋宫人离开禁中。”
“俞。”外命妇回道。
李司赞说道:“请四至五品官人按早朝站位排队,随下官前往垂拱殿偏殿用膳。用膳结束后,请你们按早朝站位在垂拱殿偏殿外面站好,文官跟随秦内侍,武官跟随丁内侍离开禁中。”
“唯唯。”言律和其他官员走出崇文院。
徐尚仪说道:“请四至五品诰命娘子按早晨的站位,在崇文院外排队,随下官和陈宫人前往垂拱殿偏殿用膳。用膳结束后,请你们站在四至五品官员队伍后面。文官诰命娘子跟随下官,武官诰命娘子跟随陈宫人离开禁中。”
“俞。”我和其他诰命娘子回道,我们陆续走出崇文院。一位手提红灯笼的内侍走进崇文院。
腰上挂着摇铃的顾内侍说道:“各位文士,请你们在崇文院内排队站好,待会儿随老奴和周内侍前往文德殿西南侧的钟楼厢房用膳,按午膳的座位就座,用膳结束后,请你们在钟楼外排队站好,跟随周内侍前往西华门离开禁中。”
“唯唯。”所有文士们回道……
官员在偏殿内奏响雅乐,内侍双手提着红色宫灯站在殿内四周,餐桌上摆放着青瓷烛台,红色蜡烛,香炉,花瓶,果盘,银箸,白瓷碗,调羹,酒瓶,茶托子,茶盏,青瓷酒杯,菜品。殿内屏风上写着菜名:豆腐羹,莲花鸭签,红糖馒头,烧鸡,炒莴苣,虾仁菠菜汤,羊肉炊饼。
用膳后,我们排队站好,腰上没有挂铜铃,双手提着红色宫灯的徐尚仪带领我们走出左掖门……
卧房内摆放着一双圆头木屐和一双方头木屐,洗漱后,束发,穿着红色抹胸和红色及膝裤的我躺在竹编凉席上,凉席上放着一对竹编凉枕,嫩绿色的薄被。束发,穿着白色中单和白色及膝裤的言律吹灭了蜡烛,我侧身躺在言律怀里,我们热烈地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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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轻声问道:“郎君,你今日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打算何时跟我绵延子嗣呢?”
言律说道:“延年和公孙兄说,妇人分娩极其痛苦,我阅读过一些医学书,妇人分娩还会遭遇产难,我不希望你因为绵延子嗣,遭受分娩的痛苦。”
我说道:“郎君,昙婆婆说我的人中清晰,上窄下宽,怀孕分娩会很顺利。娘说她生我时,喝了茉莉花茶催产,外祖母不停地为她按压合谷穴,她生我生得很快,痛苦她可以忍受。分娩的痛苦,我应该也可以忍受,郎君无须担心。”
我又问道:“郎君,你打算何时跟我绵延子嗣呢?”
我感觉言律的肩膀抖了抖,他笑道:“良人,你很着急吗?”
我问道:“郎君,你不着急吗?”
言律回道:“夫妻戒酒戒浓茶两个月,方可生出健康的孩子,我们戒酒戒茶不足两月,下月初五之后我们才可以绵延子嗣。”
我说道:“好。”
言律说道:“良人,我打算明日向朝廷申请一位随从。”
我说道:“刘二丈和时大丈帮咱们守门已有半月了,郎君为何又要向朝廷申请随从呢?”
言律说道:“我觉得今日忠维的话,说的不错,他说女子的手,是用来看书写字,做女工,拿碗筷和戴首饰的,我打算向朝廷申请一位会洗衣做饭的随从,这样良人每日就有很多时辰看书了。”
我说道:“郎君是想让我成为懒妇吗?”
言律回道:“不是,我希望你可以当一个在家享福的女子。”
我说道:“今日我在曝书宴看到一位孕妇,她不方便蹲下身子拿物品,倘若以后我怀孕了,郎君再向朝廷申请随从可好?在此之前,我想当个会洗衣做饭的贤妇。”
“好。”言律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