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卖宅子

汴京定容律 阿董 5450 字 1天前

明日就是七夕节了,人们在家里晒书晒被子,街上的小贩在叫卖鲜花,巧果,“磨喝乐”,我和言律今日在杭州卖宅子。“孟宅”位于“杭州书院”附近的街坊,院子宽敞,房舍六间,架设围栏的石井一口,这样的好宅子,我们报价五千贯,庄宅牙人王六丈喊价七千贯。

知了在院外的树上鸣叫。厅堂放着两张桌子,一张桌子放着渣斗,青梅,杏子,羊肉干,糕点,香炉,茶瓶,茶托子,茶盏,另一张书桌放着笔墨纸砚。言律头戴黑色展脚幞头,身穿红色官服,腰上挂着平安符和鸳鸯玉佩。我梳着好看的发髻,头戴珍珠冠,画了淡妆,身穿白色上襦,红色荷叶边织锦半臂,绿色销金裙子,腰上佩着“合欢带”。地上放着六个大小不一的秤砣,一根扁担,两个箩筐。

个子比我高一点的王六丈带着一位跟他一样高,肥头大耳的官员来我们这里看宅子,我们互相作揖。王六丈束发,头戴小冠,身穿白色长衫,束着腰带,腰上挂着带红色流苏的木牌。官员头戴黑色展脚幞头,身穿绿色官服,束着腰带。

官员拿起桌上的青瓷茶托子,他把茶托子翻面,看了一下底部的款识,便放回桌上了。我把青瓷茶盏放到茶托子上面,言律给他们倒上茶水。

王六丈说道:“劳官人,这位宅主是孟官人,这是他妻子,这位诰命娘子姓沈。”

劳官人说道:“下官叫劳钱。”

言律说道:“下官叫孟言律。”

我回道:“命妇叫沈清容。”

言律说道:“你们可以称呼她‘沈郡君’。”

言律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白纸说道:“劳官人,孟某卖房前询问了孟家亲戚和这条巷子的街坊邻居,他们都没有买房需求,这是他们的签名和画押。”

劳官人看了一下白纸说道:“下官听这条街上的邻居说起过你卖房的事情。”劳官人将白纸还给言律。白纸上写着宅子的地址,我们卖房的原因和卖房报价。大宋律法规定,如果亲戚邻居有意向买房,他们可以优先买房,如果他们没有意向买房,识字的人可以签上自己的名字,不识字的人可以按上手印。

劳官人喝了口茶说道:“孟官人模样年轻,你做官多久了?”

言律回道:“下官做官三年有余。”

我发现劳官人镶着几颗金牙。

劳官人问道:“孟官人,方才我瞧见你桌上的茶托子,是民窑的款识,你桌上的瓷器都不是官窑所产的吧?”

言律回道:“不是。”

劳官人说道:“平时我喜欢用官窑的茶盏喝贡茶,别有一番滋味。”

劳官人问道:“沈郡君,朝廷命妇每月是否有俸禄拿呢?”

我回道:“劳官人,我是外命妇,没有俸禄。”

言律从衣袖里掏出一张青纸,双手递给劳官人说道:“劳官人,这是下官找官差丈量的宅子占地,请过目。”

劳官人看了一下纸张,立即还给言律说道:“孟官人,昨日王六丈将你宅子的情况告诉了我,听说你的宅子家具齐全,那些家具都是用名贵的木材做的吗?”

言律回道:“劳官人,宅子里都是普通的家具。”

劳官人说道:“王六丈说这所宅子七千贯钱,我可以出一万贯钱买下这宅子,不知孟官人是否愿意接下这笔交易?”

我心里很疑惑,买宅子,我只听说过买家讲价的,从未见过买家主动为我们涨价的。

王六丈说道:“劳官人,王某欣赏你这种出手阔绰的人。”

言律说道:“下官有些问题想询问劳官人。”

劳官人说道:“孟官人直说无妨。”

言律说道:“请问劳官人是自己买房还是帮人买房?”

劳官人回道:“我自己买房。”

言律说道:“请问劳官人做官几年了?”

劳官人回道:“我做官五年了。”

言律问道:“请问劳官人婚配否?”

劳官人说道:“我尚未婚配。”

言律问道:“请问劳官人祖上三代有人做官吗?”

劳官人回道:“我祖上三代都是厢军。”

言律问道:“请问劳官人祖上三代的妻子都是做什么营生的?”

劳官人回道:“农妇。”

言律问道:“请问劳官人买房的钱,可得了家人的出资?”

劳官人回道:“我靠自己买房。”

言律说道:“劳官人,恕下官不能与你交易。”

劳官人怒道:“孟官人是觉得我拿不出一万贯钱?”

言律回道:“不是,这条巷子的房屋价格没有超过一万贯钱的,孟某不想扰乱市场房价,孟某只想按七千贯价格交易。”

劳官人起身说道:“不识抬举!王六丈,带我去看看其他宅子。”

劳官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王六丈说道:“诺。”

门外有僧人报时:“午时!”我们向王六丈作揖道别,王六丈作揖说道:“孟官人,你看劳官人的金牙和象牙就知道,他是付得起一万贯的买家。不知孟官人失去了这笔交易,可曾后悔?”原来劳官人还镶了很贵的象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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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不后悔。”言律回道。

劳官人在门外催促说道:“王六丈,你在里面墨迹什么呢?若你再不出来,我另找其他庄宅牙人。”

王六丈快步走出大门说道:“劳官人,不好意思,方才王某在跟他们作揖道别。”

他们走后,我说道:“郎君,劳官人好奇怪,为什么他不愿意按王六丈的报价买房呢?”

言律回道:“我觉得劳官人做官,可能有贪污受贿的情况。我听公孙兄说,一些官员将贪污受贿的钱财,用于买房,这样他们的钱财变成了合法的钱财。”

我问道:“郎君,你觉得王六丈对此知不知情呢?”

言律说道:“听闻王六丈当了十年庄宅牙人,我能猜到的,王六丈自然也知情。娘子,庄宅牙人董七丈午时过后带人来看房,咱们先去舅舅的酒楼吃午饭吧!”

“好。”我锁好门,和言律手牵着手,走出“孟宅”,门上贴着出售宅子的白纸。

三层楼高的“喜相逢酒楼”外挂着青色酒旗和刻着“正店”的灯箱。我和言律在洛阳成婚那日,言律说常州宜兴的“喜相逢酒楼”,是舒二丈开的,舒二丈他们去年八月来杭州开了分店。

我们在雅间内净手,并肩而坐,桌上放着渣斗,插着几枝桂花的花瓶,餐具,甜瓜渴水,清蒸淮白鱼,“樱桃煎”,“望潮卤虾”,藕炖排骨汤,桂花糖粥。

不知过了多久,我用调羹喝完了碗里的桂花糖粥,掏出绿色手帕擦了擦嘴角,言律也吃完了午饭。言律转头问道:“娘子,我嘴角可还干净?”

我转头看着言律回道:“很干净。”

我看着菜品问道:“郎君,‘望潮卤虾’这道菜里有虾有蟹,为什么菜名没有蟹呢?”

言律回道:“‘望潮’在杭州话里就是‘海蟹’的意思。”

见言律一直盯着我,我摸了摸嘴角,转头对言律说道:“郎君,我的嘴角还有哪里没擦干净吗?”

言律摇摇头,我问道:“郎君为何一直看着我?”

言律笑道:“娘子百看不厌。”我咧嘴笑。

个子跟阿爹一样高,额头宽阔,鼻如悬胆,鼻孔比较大的舒二丈束发,头戴银冠,身穿银灰色长衫,腰间围着红色搭膊,他走进雅间,我们互相作揖。

我问道:“舅舅,舅妈怎么没一起过来,她在午睡吗?”

舒二丈说道:“舅妈和洗碗的黎大娘在采买七夕玩具,咱们酒楼明日要推出一个吃饭送七夕玩具的活动。”

舒二丈问道:“言律,清容,你们的宅子卖出了吗?”

我和言律回道:“没有。”

舒二丈说道:“言律,你侬爸买房后,在那宅子的地下埋了六坛美酒,你们来杭州之前,侬已经把那六坛酒挖出来了,你侬爸说渠侬的酒,放侬酒楼寄存,你侬爸买酒的事情,千万不要告诉你侬妈。”

言律回道:“好。”

舒二丈说道:“言律,上月侬看《小报》,官家要为濮安懿王立太庙,这是真事?”

言律说道:“我来杭州前,没有在朝堂听官家说起过此事。”

舒二丈又问道:“濮安懿王的称呼,官家定下了吗?”

言律回道:“濮安懿王的称呼还没有定下。”

言律又说道:“舅舅,下午还有人来看房,我和清容先回‘孟宅’了。”

我们和舒二丈互相作揖道别。

“孟宅”内,五官端正的董七丈,一位鼻如悬胆的老丈,一位下巴有肉的小娘子和我们互相作揖。

董七丈个头比我高一点,他的穿着打扮和王六丈是一样的。身高比董七丈高一些的老丈束发,头戴玉冠,身穿黑色织锦圆领袍,束着腰带。身高跟我一样的小娘子头戴红色牡丹冠,画了淡妆,身穿红色织锦抹胸,青色镶珍珠织锦短褙子,淡黄色裙子,她身上有一股沉香味。

董七丈说道:“万员外,万娘子,这位宅主是孟官人,这是他妻子,这位命妇姓沈,咱们可以称呼她‘沈郡君’。”

言律回道:“下官叫孟言律。”

我回道:“命妇叫沈清容。”

我和言律给他们倒上茶水。

我们和董七丈带着他们看宅子,言律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白纸说道:“万员外,万娘子,孟某卖房前询问了孟家亲戚和这条巷子的街坊邻居,他们都没有买房需求,这是他们的签名和画押。”言律把白纸双手递给万员外,万员外看了一会儿白纸,他把白纸递给万娘子,万娘子看了一会儿白纸,她把白纸还给言律问道:“孟官人,卖房前,你侬为什么要询问自家亲戚和邻居呢?”

言律说道:“万娘子,这是朝廷施行的卖房律法。”

万员外说道:“闺女,朝廷是为了防止咱们买房的人偷税漏税,杭州房契税在宅子成交价的基础上,百之取四,房契税都是朝廷所得。”

董七丈说道:“万员外,万娘子,侬看过孟官人的房契,这宅子是孟官人的爸五年前买的,去年孟官人的爸已经将宅主名字更改为孟官人的名字了。这条街巷有一口井叫做‘天井’,井里的水是从山上引来的泉水,这条街因此得名‘天井坊’,天井坊这一带的房子房龄不大,治安良好,这所宅子坐北朝南,阳光充足,南北通透,宅子干净宽敞,家具齐全,天井坊距离“杭州书院”和西湖不远,若你侬买下这所宅子,以后的房价还会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