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内贴着三张白纸,白纸上分别写着如下黑字:剃须十五文,剪发八十文,卖头发免收剪发钱。地上放着扫帚,撮箕。
我在理发铺子卖头发。
苗翁翁束发,戴冠,身穿灰色窄袖及膝上襦,黑色裤子,布鞋,腰间束着黑色搭膊,腰上系着一条绣着张开的黑剪子的青色围裙。
戴婆婆束发,头插红色发梳,头戴黛色宽边抹额,身穿黑色抹胸,黛色镶毛边短褙子,褐色裙子。
腰上挂着木梳和一个红布袋子的戴婆婆正用篦子梳理我的头发。我坐在一把长凳上,我的头发垂在背后,头发上束着金泥带,画了淡妆,身穿粉色印花圆领袍,腰上挂着荷包,腰间束着“合欢带”。
言律束发,头戴玉冠,身穿绿色圆领袍,束着腰带,腰上挂着平安福,身上背着挎包,他坐在店内的另一张长凳上。
言律说道:“听说江翁翁原来的铺子上月已经出租给一位卖眼药的人,方才我和娘子路过眼药铺子,没有货物,店铺无人看守,那店家未免也太冒失了。”
苗翁翁说道:“那店铺是汴京第一家售卖水晶鉴的铺子,就是欧阳公佩戴的那种面饰,因店家不会医术,昨日遭到百姓举报,今日官差已经店家和货物带走了。”
我问道:“戴婆婆,我的头发可以卖多少钱呢?”
戴婆婆回道:“清容,若你剪成齐耳短发,头发可以卖一两银子三百钱。清容,如今你的月事每月都来吗?”
我回道:“戴婆婆,我的月事每月都来。”
戴婆婆把篦子挂到腰上说道:“郎君,你来给清容剪头发吧,清容的头发方才我已经梳理好了。”
“好。”苗翁翁回道。
苗翁翁问道:“清容,孟郎,你们可听过邋遢人吓死西夏谍者的故事?”
我和言律回道:“没有。”
苗翁翁说道:“前些日子我听一位剪发的客官说,去年有位老翁来汴京游玩,因老翁穿着邋遢,很多客栈掌柜的都不愿意让他住宿,有家客栈掌柜的愿意让他住宿,不过前提是让老翁去药铺买驱虫丸吃,去浴堂洗澡,老翁如实照做,老翁去浴堂的路上口吐蛔虫,吓死了一个行人,围观的行人去报了官,官府的人查验后发现他是西夏谍者。”
戴婆婆说道:“俗语说‘傻人有傻福’,戴婆婆觉得懒人也有懒福!”
苗翁翁说道:“要我说啊,人就应该常修边幅,不是人人都有那个懒福!”
苗翁翁从木匣子里拿出一把剪子,麻利地修剪我的头发。戴婆婆解下腰间的红布袋子,她站在我身后,收集我的头发。
戴婆婆说道:“今早我收完头发路过开封府,瞧见很多人在府衙前围观,听人说是齐家酒舍齐掌柜的女儿在用药材证明自家红酒并非妇人月水所酿制。我可真为城外的陆大娘高兴!”
苗翁翁问道:“娘子,你说得可是城外杀猪的陆大娘?”
戴婆婆回道:“正是!”
苗翁翁问道:“她家何时改行卖酒了?”
戴婆婆回道:“她家未曾改行,前日我去她家收头发,听她说起红酒谣言的事情,顺带牵连她家猪血也遭受无知客官的怀疑,往年同乡人节假日祭祀常买她家猪血,听说今年同乡人已打算换成别家的羊血了。如今齐家酒舍澄清谣言一事,想必她家猪血也不会无端被人怀疑了!”
苗翁翁说道:“以前我听剪发的客官说,陆大娘的郎君与儿子早逝,儿媳改嫁,她独自一人拉扯孙子长大,又遇上造谣之事,恐是有人存心断她财路!”
我问道:“戴婆婆,有人造谣那位大娘家的猪血是妇人月水做的吗?”
戴婆婆回道:“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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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律问道:“戴婆婆,陆大娘有杀猪的亲戚吗?”
戴婆婆回道:“没有。”
我又问道:“戴婆婆,那位陆大娘年岁几何?”
戴婆婆回道:“她今年快满五十岁了。”
我说道:“我和郎君重阳节去过洛阳福田院,我听福田院的大夫说,许多妇人在这个年纪,早已绝了月水,想必陆大娘也是如此,若陆大娘想要摧毁谣言,可找大夫号脉自证!”
戴婆婆回道:“后日我要去城外收头发,我定会转告陆大娘的。”
秋云梳着简单的发髻,身穿圆领袍,束着腰带,她走到店铺内向我们行礼,言律起身回礼,我在座位上回了“万福礼”。秋云鼻尖点着墨点,脸上用墨笔画着几根小猫胡须。
戴婆婆为秋云倒了碗茶,戴婆婆走到我身旁问道:“秋云和朋友在扮小猫玩吗?”
秋云说道:“不是,我和娘下五子棋输了,娘给我画了一个小猫脸。戴婆婆,我娘的月水提前来了,她明日不能过来卖头发了,她托我转告您一声。”
戴婆婆回道:“我知道了。”
秋云又说道:“清容姐姐,孟哥哥,这月我和敏敏写信,模仿对方的说话语气,用地名和人名做短句玩呢!我做的短句是‘洛阳思秋云’,敏敏做的短句是‘汴京定容律’,我觉得敏敏的短句写得好呢!”
我回答:“秋云的短句也写得很真诚!”
戴婆婆回道:“戴婆婆插个话,戴婆婆觉得你们的短句都写得很好!”
苗翁翁说道:“苗翁翁赞同戴婆婆的话!”
言律回道:“孟哥哥喜欢你们的短句。秋云,敏敏可曾跟你解释过‘汴京定容律’的意思?”
秋云回道:“没有。敏敏说洛阳的寺庙里没有哺育所,明日相国寺集市,我和外祖母要去参观,我要将哺育所的见闻告诉敏敏呢!孟哥哥,明日我写信帮你问问‘汴京定容律’的解释,等敏敏答复我了,我再转告你。”
言律回道:“好。”
谢准留着总角,身穿白色镶青边襕衫,束着腰带,腰上挂着藤鞠,谢准在店铺门口向我们作揖,言律起身回礼,我在座位上回了“叉手礼”。
戴婆婆说道:“谢准,戴婆婆和苗翁翁此刻不得空,想喝茶就自己倒。”
谢准说道:“戴婆婆,苗翁翁,我不吃茶,我说几句就走。”
谢准问道:“秋云,我才放学回家,咱们今日还玩蹴鞠吗?”
秋云问道:“你今日放学怎么这么迟啊。等你蹴鞠,等得我输了五子棋,脸上画了小猫胡须。”
谢准说道:“我听行人说今日军营在发放冬衣,所以回家的路上有些堵。”
谢准又问道:“咱们今日还玩蹴鞠吗?”
秋云说道:“我吃口茶就来玩!”
秋云急忙吹凉了茶水,喝了一口热茶,便放下茶盏,他们冲我们作揖道别,言律起身回礼,我在座位上分别回了“万福礼”和“叉手礼”。
苗翁翁从搭膊里拿出一两白银三百钱说道:“清容,你的头发剪好了。这是你卖头发的钱。”苗翁翁把钱都放到桌上。